他没有开灯，外面的灯光混合着黑夜一点点铺进来，在这方静谧的空间内，制造了一种温暖又冷清的氛围。

沈宥齐靠在沙发上，眼神放空，说不清自己对此刻的状态，到底是不是享受……

可门口传来响动，玄关处的灯光先亮起，然后客厅的吊灯也亮了起来。

沈宥齐身处黑暗太久，一时间不太适应，下意识闭上了眼。

明亮的白炽灯，让他苍白的脸，通红的眼，无所遁形。

沈母看着像跟人间割裂的沈宥齐，捂住嘴，眼泪滚滚而落。

所有人都低估了，陆棠溪的离开，给沈宥齐带来的影响。

第二十章 活该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沈宥齐别开脸问道。

他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不想让二老担心。

沈父走进客厅，看着沈宥齐，并没有说话，而是先安抚着自己的妻子。

等沈母情绪平静下来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我们，知道陆棠溪的事情了。”

沈宥齐皱了一下眉，随即脸上又放松下来，他说：“嗯。”

沈父仔细打量着他的神情，斟酌着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你善待盛家那边，自己也要开始新的生活。”

沈父想的是人死不能复生。

可沈宥齐突然冷了声音：“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陆棠溪只是暂时离家出走了，我会把她找回来的。”

沈父突然说不出话来。

他以为上次沈宥齐在家里说的找回陆棠溪只是谎言。

可看着沈宥齐认真的神情，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沈母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她试探着说道：“棠溪她……”

“被人带走了，那个人我认识，我已经让人去找他们的下落了，爸妈放心。”沈宥齐还是一样的回答。

沈父沈母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沈父正要动怒，沈母赶紧按住他，对沈宥齐说道：“那好，你好好休息，我和你爸改天再来找你。”

沈宥齐见他们站起身来，心里也是一松，跟以前一样把他们送到门口，然后告别。

沈父沈母走到电梯口，看着站在门边注视他们的高大男人，心里都是一酸。

进了电梯，沈父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是他自己造的孽，活该！”

话虽是这么说，但沈父脸上还是有着担忧。

沈母当机立断：“打电话给宥齐的秘书，让他想办法带宥齐去做检查，有了结果，我们才知道该怎么办。”

沈父犹豫着说道：“这事，要不要换个人来做，宥齐要是真的……被外人知道，有些不妥。”

精神疾病这四个字，沈父实在不愿意说出来。

他不愿意将这个名义，安在自己儿子头上。

沈母拍了他一下，怒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宥齐的事情，他秘书只怕比我们了解的还多，要是那是个有二心的，还能在宥齐身边留这么久？”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沈父默默的点了点头。

于是，沈宥齐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手中的行程表多了一项身体检查的安排。

他看了看秘书，冷脸问道：“我记得，两个月前我才进行过体检。”

看着男人冷冽的神色，秘书稳如泰山：“沈总，这是您上个月定下的，给员工的福利之一，这家医院，也是我们投资的。”

这么一说，沈宥齐也没有继续追问，低下头去做其他的事情了。

秘书见状，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更加肯定了沈父的话。

从前，依照沈宥齐的敏锐直觉，一定会看出这里面不对，可现在的他，偏偏什么都不问。

秘书倒也没有生出其他的心思，沈宥齐给他的，不止是高昂的工资，还有信仰。

过了这个坎，就好了。

秘书退出办公室，拿出手机，给沈父回复了信息。

第二十一章 冰冷的夜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沈宥齐都很少在基层员工面前露面。

他出现在医院走廊的时候，让许多没有见过他的人都觉得有些惊讶。

身为一个集团的总裁，还是海城有名的海城王老五，怎么是这么一副憔悴的模样。

沈宥齐对这些视线视而不见，对秘书说道：“要做什么检查？”

秘书回答道：“沈总，崴筆您的医生已经约好了，在七楼。”

秘书没有说出口的是，这位医生是沈父出面去找的，好像是主攻心理学。

而沈父和沈母，已经在七楼某个房间等着了。

沈宥齐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踏进了电梯。

电梯的白炽灯打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让他有种不似人间的死寂。

电梯门缓缓关上，秘书这才去安排员工体检的有关事宜。

七楼的人不像楼下那么多，沈宥齐迈着步子出了电梯。

突然想起，陆棠溪也进过几回医院。

起先，沈宥齐会陪着她哄着她，带她进来。

后来，陆棠溪哪怕在医院过夜，沈宥齐也没来过。

沈宥齐脸色冰冷，心也冰冷，因为他不该有的新鲜感，将陆棠溪一点点推远了。

那时他收到陌生短信，说陆棠溪曾进过精神病院后，首先的反应并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说不清的怜惜。

可后来，他是怎么当着陆棠溪的面说出那种伤人的话来的？

现在看回去，沈宥齐其实并不知道当时那种复杂的情绪是什么。

可他记得清楚，他认定是陆棠溪是精神病时，女人脸上的表情，空洞又绝望。

沈宥齐叹了口气，将体检的事情抛之脑后。

心内空空的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来，望着前方，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久，有个小护士走过来问道：“请问，是沈宥齐先生吗？”

沈宥齐抬眸，应了一声。

小护士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

而后谨记着沈父的话，说道：“张医生等了你很久了，请跟我这边来。”

沈宥齐站起身来，整个人露出了一种与他气质不符的顺从。

小护士松了一口气。

刚看沈宥齐一眼时，她就知道，这人不普通，那种久居上位的气势，不是一般人能装出来的。

她还在想若是沈宥齐不跟她走，要用什么话术，没想到事情这么简单。

小护士把沈宥齐带到703室之后，就离开了。

沈宥齐推门而入，房间内只做了一个中年男人，带着眼镜，看上去很是儒雅。

中年男人笑了笑，站起身伸手，嘴里说道：“沈先生是吗？我是张冉，你的主治医生。”

沈宥齐皱着眉看他，过了一会儿之后伸手跟他握了握。

张冉笑了，看着沈宥齐坐下之后，道：“沈先生，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两个小时后，沈父从隔间内走出来。

看着躺在病床上睡着的沈宥齐，他沉声道：“张医生，这就好了吗？”

张冉拿起湿巾擦了擦额上的汗，笑道：“嗯，不得不说，沈先生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的意志坚定者，费了一番功夫，可那些不该记得的，他终究是忘记了。”

沈父如释重负，拉着张冉的手重重的摇了摇。

沈母坐到了沈宥齐身边，伸手在他眉间按了按。

在心里说道：“棠溪，别怪我，宥齐这样，唯有忘记，才是最好的办法。”

张冉整理好自己，对沈父嘱咐道：“沈先生醒来后，可能还会有些模糊的记忆，但无伤大雅，只是曾经跟盛小姐有关的事情，不要让他见到，否则有很大概率冲破我给他记忆设立的屏障，记起来一切。”

沈父连连点头，喊过等在门口的秘书，将医生的话复述了一遍。

说道：“今天的事情多亏你了。以后，就要你多看着他了。”

秘书低头：“老沈总，我会的。”

第二十二章 调查

晚上八点半，沈宥齐从昏睡中醒来。

他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陌生的环境，眼里瞬间闪出警惕。

转头，却看到自己的父母坐在一旁，在低声说着什么。

沈宥齐眼里闪过一瞬间的迷茫，出声道：“爸妈，这是？”

沈父沈母的目光瞬间投了过来，沈母快步走到他身边，抓着他的手道：“宥齐，你醒了？我就说不要为了工作这么拼命，你看你，做个体检，都能累的睡着。”

沈宥齐垂了垂眼眸，似乎陷入了某种纠结中。

等他再抬眼，眼里是一片清明，他眼里带着点笑意：“知道了，让爸妈担心了。”

沈父观察着他的状态，半天没有说话，直到确定他的神色如常，才放下心来。

沈父说道：“你也不是铁打的，这样吧，先回家休息几天，怎么样？”

沈宥齐想了想，也没有反对的应了下来。

在回去的路上，沈父和沈母悄悄的看着沈宥齐，生怕他说出要回那个和陆棠溪的家之类的话来。

好在，一直到车在老宅门口停下，沈宥齐也没有做声。

下了车，沈宥齐甚至还说了句：“好久没有回来了，这次我就多陪陪爸妈吧。”

沈母笑着说好，又听沈宥齐说了句：“公司旁边那套房子，也还是要让人去打扫，爸妈，等会你们安排一下吧。”

沈父看他这样，彻底安下心来。

沈宥齐确实忘记了和陆棠溪结过婚的事情，甚至记忆停留在未成婚之前。

“好，我会让人去打扫的。”沈父说道，在沈宥齐坐在客厅和沈母说话的时候，他去了书房，拨通了秘书的电话，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