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月什么性子，达常心里一清二楚。

今日孰是孰非，他亦是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有此一言只不过是想替央月涨涨气势，任由她继续胡闹罢了。

第174章没、门

被启顺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了一顿，照理说达常这个使臣首脑应当下不来台才是。

然而，他非但没有半分局促尴尬，反而越挫越勇；

“陛下此言，恕我等不敢苟同。”

说着，他朝身后看了甘遂一眼，意味不明；

“我朝公主乃天之骄子、金枝玉叶之躯，在我南越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到了大晋便要任人欺辱？是我南越入不了您的眼还是我朝的公主殿下入不了您的眼？”

达常张口闭口就说央月被人欺辱，说的就好像央月当真被人欺负了一样。

分明就是央月找事在先，达常几句话反倒将这屎盆子给自己扣了过来。

曲念悠就算再想将此事推出去，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也不得不出声辩解。

“下官听着，使臣不像是为两国永结邦交而来，倒像是在给央月公主拱火，让我大晋与南越永无安宁之日。”

说到这儿，曲念悠望向达常，眼中满是疑虑；

“想让我大晋与南越战火再起的，只有匈奴蛮夷，莫非，使臣是匈奴人派来的细作？”

反正都是扣屎盆子，不如一下子扣个大的。

大到让达常恶心得再说不出话的那种。

达常确实有自己的算盘。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公然背上一个细作的名头。

“你莫要血口喷人！”

心里的小九九被戳穿，还莫名其妙被人怀疑是细作。

达常又气又怒。

他唾沫横飞，恨不得跳起来骂曲念悠；

“光天化日之下教唆乞丐侮辱我南越公主，我看你才是匈奴的细作！”

“下官已经将今日的经过叙述了许多遍，你仍旧一意孤行污蔑下官故意欺辱贵国公主。”

曲念悠说着，转过身面对着达常。

如此一来，她便背对着御书房的诸人。

在其余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神犀利而阴鸷，宛如草原上蛰伏着伺机而动的狼。

她用口型无声对达常一字一顿地说；

“想借我的手杀了央月，没、门。”

在读懂了她的唇语后，达常的心猛地一颤，而后便不可抑制地发起慌来。

若是让央月知道自己想借旁人的手杀了她，自己怕是要被剥皮拆骨、挫骨扬灰。

“下官确实认错了人，况且，我们并未有半分欺辱央月公主的意思。”

说这话时，曲念悠语气诚恳，眼神却仍旧如勾魂索命的弯刀。

不知为何，达常觉得自己好像在一个小女子的身上看到了南越皇央畴的影子。

央畴身上那种扑面而来的阴狠暴戾感，让达常每每想起来便万分心惊胆寒。

下一瞬，曲念悠眼神里的阴鸷骤然消散，一双清澈的眼眸望向达常莞尔一笑；

“今日之事，本就是下官与央月公主之间小女儿家的打闹，不该让这等小事来影响两国的和平邦交，使臣大人，您说对吗？”

对吗？

这两个字，就好像魔音贯耳，有迷惑人心之效。

达常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回答出“对”。

等他反应过来时，话已然说出了口。

在场这么多人听着，要想改口已然是来不及。

第175章通透

达常的“好”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启顺帝哈哈大笑；

“使臣不愧是南越皇托付重任之人，通透，通透啊！”

有道是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启顺帝这厢笑声爽朗，央月却是一脸不可置信。

她不相信，方才还口口声声说要为自己讨回公道的达常竟然会陡然转变了态度。

央月清楚地知道，小女儿家的小打小闹和影响两国邦交的欺辱，定性天差地别。

“达常，本公主劝你不要妄下定论！”

她恶狠狠地瞪了达常一眼。

这一眼里的怒火，恨不得立刻将达常这块废铁淬炼成钢。

达常看了看央月，又飞快地瞄了曲念悠一眼，随即将头低了下来。

“这两个刁民打伤了我的侍卫，这个臭乞丐朝我吐口水，无论如何，我也要讨一个说法！”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这句话央月已经对启顺帝说了好几回了。

她做出一副不讨回公道誓不罢休的模样，望向启顺帝，神色坚定；

“陛下若是舍不得处罚，便由我来代劳好了。”

大晋的天子都还在龙椅上坐着呢，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南越的公主越俎代庖。

见达常不再煽风点火、拿两国邦交说事，启顺帝神色缓和了不少。

他望向央月，徐徐问道：

“朕问你，今日可是你先拦下曲念悠的师兄让人家去做你的侍卫？”

央月不说话，表示默认。

“可是你先下令，让你的侍卫动手抓人？”

“是又如何？我指挥我的侍卫，天经地义，莫非到了大晋，我连使唤自家奴才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央月声音尖利，质问起来气势十足。

启顺帝莫名一笑，下一瞬，他的语气骤然冰冷；

“事是你先挑的，朕说话你又不听，那还来朕这里讨什么公道？！”

央月胡搅蛮缠许久，启顺帝的耐心早就已经耗尽了。

此时他只觉得，这个油盐不进的南越公主比御史台那些整日里吹胡子瞪眼的老家伙还要令人生厌。

“莫不成，你非要朕将他们一起杀了不成？！”

启顺帝的声音骤然拔高，生杀予夺、睥睨天下的气势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就连守在御书房外头的小太监，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央月知晓启顺帝拿自己没办法，就跟自家皇兄在南越时奈何不了自己一样。

“敢问陛下，倘若被这个臭乞丐吐口水的人，是您的长平公主，您该当如何？”

说话间，央月还侧目望了一眼长平；

“若是如此，您还会像今日这般息事宁人吗？”

甘遂的口水没吐到长平身上。

很显然，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

旁观许久，突然被点到的长平看了央月一眼，语气淡定：

“这个疯子见了本宫许久了，也不见他突然发疯往本宫身上吐口水啊。”

长平这话的意思，是暗指央月一定是做了什么惹到了这个疯子。

“况且，本宫贵为一朝公主，自小熟读四书五经，知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自然也不会自降身价与一个疯子计较。”

第176章够了

饶是央月再没脑子，她也听出了长平话里的讥讽；

“你的意思是，本公主在与一个疯子计较？？”

这个南越来的公主思路清奇得很。

长平公主明明在说她身为一国公主却跟一个疯子计较，找不准自己的定位，有失公主身份。

她的关注点，却在前半句。

半点听不出来长平在骂她的意思。

若不是碍于场合，曲念悠真想放声笑出来。

长平莞尔一笑；

“央月公主方才不是在问父皇若是本宫被吐口水会如何吗？本宫这是在回答你的问题呀。”

央月斜睨了一眼，别开头望向启顺帝；

“所以，陛下想好如何处置了吗？”

见着长平将央月好一顿阴阳，启顺帝心里畅快地很；

“朕的旨意，你可愿听？”

央月不知道启顺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总是要先听一听什么旨意，才能决定要不要听：

“说来听听。”

敢对启顺帝这般说话的人，央月是迄今为止第一个还活着的。

“其一，曲念悠虽然打伤了你的侍卫，但终究是你挑事在先，便由她出医银子负责为你的侍卫看诊，如何？”

比起出银子为侍卫看诊，央月更想让启顺帝处罚曲念悠；

“不如何！我有的是银子，用不着她的一块半块的，她不是在那个什么大理寺当官吗，我要你撤了她的职，然后将她打入大牢，最好关上一辈！”

嘿，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起染坊了。

“朕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可能！”

话音刚落，央月当即暴跳如雷，意欲ᴊsɢ再次咄咄逼问。

短短一个时辰，启顺帝已经厌恶极了她这个样子。

被央月吵得脑瓜疼的启顺帝，一刻也不想再看见她的嘴脸。

他蹙了蹙眉，语气里满是不耐；

“不如这样，各退一步，曲念悠停职三月，着其在家禁足自省一月。”

闹腾了半天，竟然处罚地这么不痛不痒。

央月自然不依；

“不行……”

反驳的话被启顺帝一声厉呵打断；

“够了！朕的御书房不是菜市口，容不得你讨价还价！你若是还不依，便自己去处置，莫要再来打搅朕！”

自己去处置？

央月不就是自己处置不了才来找启顺帝的吗。

见她不再应声，启顺帝继续道：

“至于这个疯子，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