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熟练的挥手点亮宫殿。

离锦依不在的日子里，他好似已经习惯了回来时这一瞬的黑暗。

他来到院子，魔气已经散去，只是那株霜花好似又干枯了几分，即便是灵泉水，也留不住它了。

重燊来到偏殿，挥手撤下结界。

房间内还是之前的模样，甚至弥留着离锦依的一丝气息。

他在床上躺下，闭眼歇息。

……

两百年前，重燊奉命巡视仙界边界，白秋不愿独守酒仙殿，便随同他一起。

因重在巡视，二人速度并不快，偶尔还会停下来。

白秋爱酒，也爱酿酒，于是途中看到有趣的东西都想带回去酿酒。

而此处是最后一个也是离魔界最近的巡视点，尽管这里灵气薄弱，但山丘上仍遍地野花。

此时，重燊与白秋正漫步在山野间。

“不知这野花上的露水能否酿酒。”

重燊闻言，顺着白秋的视线望去，是一些不知名的野花，也不知是从何处飘来的种子。

“不过是普通的露水罢了，你若想要百花露，不如向花影殿的几位仙子讨要。”

她们本是修仙之人，本体上的露水更是蕴含灵力，此等百花露酿酒，更有味道。

“你让我独自面对她们？”

白秋讪笑几声，他每次前去花影殿都要费好大一番口舌，十之八九皆是看在重燊的面子上才愿意给他一瓶。

但重燊也并非每次都愿陪他前去。

“这里景色还不错，虽处于仙界，却像凡间一般。”

他回头想让重燊与他一同欣赏美景，却见重燊正凝神看着一处。

他有些好奇的问：“在看什么？”

“没什么。”

重燊收回视线，不欲与白秋分享。

白秋与他一同长大，怎会看不出他的心思？

“一定在看什么。”

许是白秋过于吵闹，重燊有些不耐的回答：“一株野花罢了。”

他以为回答了白秋，便会清静片刻，谁知白秋的嗓音愈发的高。

“野花竟也值得你看？”

“大概是它好看。”

重燊有些敷衍，但他内心并非如此认为。

虽然那本质是一朵普通的野花，但他就是觉得那株霜花比这山丘中其他的花更甚一筹。

“哪里好看？是哪一朵野花？我很是好奇，它有何处吸引你，仙界的仙子也从未见你夸过……”

白秋的一连串问题让重燊的脸顿时一黑。

他呵斥道：“闭嘴！”

耳边终于清静下来。

重燊的脸色这才好看些许。

临走前，他特意朝着霜花的方向看了一眼。

它好似动了动，像在回应他们的话一般。

天色渐亮，重燊睁开眼睛，才知方才是做梦。

他怎的会梦到两百年前的事？

那株霜花有何不同？不过是……

“霜花……”

他低声呢喃，脑海中闪过一道光，但他没能抓住。

直到他走入院中，看到那株枯黄的霜花时，才发现，这就是自己记忆里的那一株。

两百年前，月涯山一株霜花生出意识，数年后，修炼成仙幻化成人。

而离锦依也生长在那里。

那株霜花就是离锦依，这株枯黄的霜花就是离锦依……

离锦依真的死了——

重燊怔怔的望着这一抹枯黄，心口倏地传来一阵闷疼。

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心痛的滋味。

第十八章 花

  

 

“又可酿几坛好酒了。”

白秋拿着从花影殿讨要的百花蜜，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之前酿的好酒快被重燊喝光，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独自前来。

然而，当他走到酒仙殿时，却发现殿门敞开着。

竟有人进自己的宫殿？

他这小小酒仙，殿中除了几坛好酒，便无其他，谁会不请自来？

他疑惑并警惕的走进去，发现藏酒室的门也是打开的。

竟真的是冲着他的酒来的！

“我的酒！”

白秋惊呼一声，闪身进入藏酒室。

门口滚落这几个空的白玉坛子，再往里去，入眼却是靠在墙上饮酒的重燊。

看到是他，白秋松了一口气。

“天君？你……你来喝酒怎的不知会我一声？我还以为我这殿里遭贼了。”

他认命的俯身将酒坛摆放至一侧，又拿了新的一坛，与重燊相对而坐。

不知今日他又因何事来此喝闷酒？

“白秋，离锦依死了。”

白秋微微一愣。

“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重燊打断。

“两百年前，我们去巡视边界，当时你问我在看什么，我说是一朵野花。”

怎的突然说起两百年前的事？

难道这与离锦依之死有关？

白秋思考了良久，才从记忆深处找到这一段记忆。

那时的他尚未问出是哪一朵野花吸引了重燊的注意，便被迫闭了嘴。

“当时我看的，就是离锦依。”

“什么？”

白秋一惊。

重燊竟在两百年前就看上了离锦依？

不，应该是尚未化形的离锦依。

白秋内心突然生出些许复杂。

然而，重燊的下一句话让他彻底怔住。

“白秋，我后悔了。”

后悔一词竟能从重燊口中说出，白秋不敢想象，当时的那一眼，到底让重燊对离锦依生出多少喜爱。

“我后悔……后悔在成婚之时没有认出她，后悔成婚后从未好好待她，让她任由别人欺负，后悔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彻底离开了我……”

重燊的声音颤抖，眼底带着深深的自责。

这是白秋从未见过的模样。

他放下酒坛，欲认真的当一个聆听者。

“我当时……当时还给她用了玄灵术，可保她花开数年不败。”

“玄灵术！”

白秋忍不住惊呼一声。

玄灵术有催生的作用，但只能对生于仙界的仙花仙草使用，而离锦依身为野花，根本承受不住玄灵术带来的后果。

果然，重燊对此很是愧疚。

“我未曾料到，她会因此生出意识，修炼成仙。”

闻言，白秋忍不住开口：“你们既有缘，司命百年前应当不会出错。”

修炼向来讲究因果。

离锦依因重燊成仙，这是因，后嫁给重燊，这是果。

因果循环，怎会出错？

重燊坦言看向白秋，嘶声问：“那三生石上为何刻不上她的名字？”

白秋摇摇头：“司命都不知，我又怎会知？”

但三生石曾有一传言，已死之人的名字刻不上去。

许是因为玄灵术强行让离锦依成仙，脱离了原本的生死，才让三生石不承认她的存在。

但这只是白秋的猜测，如今的重燊已经很是愧疚自责，他没有必要再说这些。

“你若当真觉得对不起离锦依，不如去查清她身上的魔气来源。”

大概白秋也觉得此事不易，他又补了一句：“可去月老殿问问红娘。”

“对，你说得对，红娘既是她好友，定然知道内情。”

第十九章 好歹

  

 

白秋的话提醒了重燊。

他二话不说，来到了月老殿。

此时，月老不在殿内，只有红娘与其他几位仙子在。

看到重燊，红娘无需多想，便知是冲自己而来。

她冷声问：“天君又来作甚？”

重燊也不欲与她兜圈子，直言道：“竹音身上的魔气从何而来？”

红娘身子僵了一瞬，眼底快速的划过一丝恐慌。

这是竹音生前最大的秘密，她费劲心思，才瞒过仙界众仙，如今竟被重燊知晓了。

她佯装淡定，道一声“不知”。

重燊又怎会错过她眼底的慌乱？

他脸色一沉，再次问：“当真不知？”

“当真不知。”

“既如此，便别怪我不客气。”

重燊不再控制自己的脾气，抬手幻化出一道捆仙绳，将红娘绑住。

红娘何曾料到自己会被如此对待？

她无法掩饰内心的恐慌，一脸惊惧的看向重燊。

“重燊天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