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等顾淮到凌晨十二点。

　　他到家，身上淡淡酒味混着别人的香水味。

　　甚至领口上还有一道不深的口红印。

　　我知道那是外面女人对我的挑衅。

　　我视而不见，给他放了洗澡水。

　　顾淮今晚喝了不少，兴致上来，将我压在了浴缸里。

　　临门一脚，我推开了他。

　　他看着我，眼神不悦，像是在责备我的不乖。

　　我爱他。

　　从未拒绝过他的求欢。

　　但我实在不舒服。

　　整个腹部像是被扔进了绞肉机，血肉模糊的疼。

　　他看到浴缸里有血蔓延，脸色微变，酒也醒了大半，连忙将我抱出浴缸，把我常喝的中药热上，而后迅速出去买了卫生棉。

　　我自先前流产后身体一直很弱，每次经期都会要掉我半条命。

　　就像现在这样。

　　他以为我是经期来了。

　　等收拾完，顾淮抱我回床上时，已经凌晨一点多。

　　在他出去的那会儿，我偷偷吃了止疼药，腹部的疼痛已经缓和许多。

　　他手放在的我的腹部，轻轻替我揉着，直到睡着。

　　婚后五年，他对我是极好的。

　　只要我想要的，他都会给我。

　　去年我不过随意提起自己喜欢大海，他便给我买了一栋海边的别墅，陪我在海边度过了整个夏天。

　　朋友都说我嫁给了爱情。

　　只有我知道，在那浮华的表象下，我的婚姻早就从根部开始腐烂了。

　　4

　　时日所剩无多，我索性辞了律所的工作，在家养鱼弄花。

　　顾淮笑我：「提前步入老年生活？」

　　笑完，他从身后抱住我。

　　吻落在后脖颈，有些痒。

　　「我明天出差，三天左右回来。」

　　我摆弄枝叶的手顿住，垂下眸子。

　　「和梁秘书一起？」

　　我明显感觉到他身子僵了一下，声音也有些不自然。

　　「嗯。」

　　回答完，像是怕我多想，他补充：「其他几个秘书职业能力没她强，她用起来方便。」

　　用起来方便？

　　工作上？

　　还是床上？

　　我笑了下，没有问出口。

　　顾淮转移话题，问我肚子还痛不痛。

　　我接了他的话头。

　　他经常这样。

　　心虚的时候，关心的话就多了。

　　我从不拆穿他。

　　只要他别把人带到家里来。

　　我可以继续假装不知道的。

　　生命余下的一年，我想好好过。

　　可结果，这个愿想还是落空了。

　　4

　　律所的工作还有最后一点需要交接，我回了趟律所。

　　忙完已经是晚上，同事邀我一起吃饭。

　　选定了一家餐厅，已经进店，同事不知看到什么，忽然改了主意：

　　「许律师，我们还是去别家吃吧。」

　　我看了眼方才同事望着的方向。

　　我出差中的丈夫正坐在那里。

　　他的旁边，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人。

　　他们在接吻。

　　那女人我认识。

　　我丈夫的初恋，梁溪。

　　我没有过去和顾淮打招呼。

　　打扰别人的甜蜜时光，太不道德了。

　　回到家，身体又开始痛。

　　吃了药，很快睡过去。

　　5

　　做了个梦。

　　梦里是我和江淮的过去。

　　我从高中开始暗恋顾淮。

　　因此追着他的脚步，和他上了同一所大学。

　　那时顾淮和梁溪同为金融系的学生，是A大的校花校草。

　　A大的两大颜值代表同班，从大一开始就有人在八卦两人的关系。

　　大三两人真的开始交往时，曾一度刷屏校园论坛。

　　从贴吧到丘丘群，随处可见学生们的激烈讨论。

　　我从不参与。

　　却也被迫从路人口中得知了他们有多么的恩爱。

　　两人毕业闹矛盾，据说是因为梁溪报考了国外的大学，而顾淮希望她留在这座城市。

　　两人意见不和，不欢而散。

　　那晚，顾淮买醉。

　　而我上了他的床。

　　虽然是意外被迫。

　　但在旁人眼里，我却成了从公主身边抢走王子的恶毒女人。

　　显然梁溪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这些年她一直对我不满。

　　甚至在我两年前怀孕时，故作无意地将我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6

　　我流产了。

　　六个月大的孩子，生生从我体内剥离。

　　孩子离开时，我看到他还在抽 动。

　　血淋淋的一块。

　　我天生体质弱，流产一次后，我永远失去了作为母亲的可能性。

　　我一度因此抑郁。

　　我的丈夫却在替罪魁祸首求情。

　　「梁溪当时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小心崴了脚。」

　　「茵茵，别难过，我们还会有其他孩子。」

　　听着顾淮的话，我以为我会崩溃地大哭。

　　但我当时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只是就这么看着他。

　　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嘶哑：

　　「怀不上了。」

　　「以后都怀不上了。」

　　我从小没有父亲，是母亲将我一手拉扯大。

　　我渴望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最好是有两个宝宝。

　　一男一女。

　　男孩儿像顾淮一样沉稳帅气，女孩儿可以娇气一点，我会把所有都给她。

　　我原本可以拥有可爱的宝宝。

　　后来，只剩我和顾淮。

　　现在，我连顾淮也要失去了。

第二章 他们的孩子还没出生，我可能就要死了

　　7

　　我流产后，梁溪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因为顾淮的维护。

　　为了防止我动梁溪，顾淮甚至把她安排到自己身边工作。

　　那以后，出于补偿心理，顾淮对我呵护备至，并渐渐对我多了亲近，也会跟我说爱我了。

　　我欣喜于他对我多出的那些亲近。

　　尽管明知他在装假，没有一句真心话。

　　可我依旧高兴。

　　但心里偶尔也空落落的。

　　终究还是放不下那个孩子。

　　8

　　次日一早，顾淮给我发了消息，说明天结束工作回国，问我要什么礼物，他从Y国给我买。

　　我没有回复，手机关机。

　　以前我从不跟他闹脾气。

　　这几天或许是身上疼得厉害了，心思敏 感，气性也大了些。

　　我终究是怨他的。

　　若非之前流产，我如今或许不会患上绝症。

　　太阳穴隐隐作痛。

　　有光影和声音在记忆里翻涌。

　　教堂。

　　神父。

　　穿着西装的顾淮。

　　他冲着我温柔的微笑。

　　他说：「顾淮爱许茵，一生一世。」

　　这个骗子。

　　9

　　次日傍晚，顾淮回了家里。

　　他给我带了条项链，说是国外某设计大师的新作。

　　可好巧不巧，我认得这条项链。

　　昨天刚在富太太们的微信群里看到，宁家少夫人想要拍下这条项链，却被一位神秘富商拍走。

　　据说那位富商携女伴出席。

　　据说他除了这条项链之外，还花天价拍下一块玉石，赠与那人。

　　我敛眉笑着，接过那条项链。

　　「谢谢。」

　　他伸手将我圈进怀里，吻着我的额发。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

　　小别胜新婚，顾淮今晚将我压在床上许久。

　　我疼得近乎晕厥，却还是作出欢愉的表象讨好他。

　　习惯了对他奉承，如今快死了，这性子也没能改掉。

　　10

　　梁溪来家里找我的那天，我正在摆弄园子里的花草。

　　她恣意张扬地和我打了声招呼，随我进屋，将孕检单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明艳的脸上带着胜利的笑。

　　「许茵，你出局了。」

　　我扫了一眼那薄薄的一页纸，心里毫无波澜。

　　或许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我并不意外，甚至有种解脱的感觉。

　　我冲梁溪笑了笑，「知道了，我会和顾淮离婚的。」

　　离婚协议我昨天就拟好了。

　　多贴心啊。

　　梁溪没想到我会这么痛快地答应退出，表情肉眼可见地欢喜，再三跟我确认。

　　我再三答应。

　　目的达到，她起身要走。

　　视线落在我脖颈上时，却忽然顿住。

　　「你这条项链哪儿来的？」

　　我回她：「顾淮送我的。」

　　闻言，梁溪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这明明是我先看上的！他跟我另有用处，原来是给你了......」

　　她似是挫败，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我不懂她哭什么。

　　一条项链而已。

　　她早就得到了顾淮的心。

　　现在，可是要得到顾淮的整个人了。

　　因为一条项链哭成这样，着实没出息。

　　11

　　梁溪是哭着离开的。

　　见她如此，我并不高兴。

　　因为身上又开始痛了。

　　我吃了药，蜷缩在沙发上。

　　五脏六腑好似都在绞在一起。

　　好想早点死啊。

　　等顾淮回来吧。

　　等签了字。

　　等离了婚。

　　就再见啦。

　　12

　　哭了一场。

　　做了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