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序然在她身边坐下，身上带着水汽。

　　他说：“下暴雨了，一会儿就有人送伞来。”

　　然后现实中他的声音也响起来：“待会来电就没事了。”

第31章

　　两个人像俞栀记忆里那样依偎在一起。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梁序然的体温，还有心跳。

　　他说起话来，俞栀都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下周是我的退役仪式，你要不要来？”

　　梁序然的话突然把她从学生时代的回忆中扯了出来。

　　俞栀有些茫然：“退役？”

　　“我今年年尾24了，是该退役了。”

　　俞栀很难有自己打过电竞的真实感，又想到自己作为江禧的那个身份，对外是去世的状态。

　　她有些苦恼地说：“我不可能作为你的队友去吧。”

　　“你可以作为观众去，我能拿到一张内场票。”

　　梁序然把她的肩膀揽紧了些，生怕她不答应。

　　俞栀思忖片刻。

　　虽然自己没有记忆，但那实打实都是自己的青春。

　　自己去当电竞选手，应该有一部分是梁序然的原因，见证他的退役，就像是给自己的青春也画上句点一样。

　　就算现在的自己不能和以前的自己划上等号。

　　但肯定也是因为热爱，才能坚持那么多年。

　　她点了点头，还是答应了。

　　“好。”

　　梁序然发现，谁也给不了自己这样的满足感和充盈感，除了江禧。

　　当她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是在真实地跳动着的。

　　两个人在楼梯间坐了很久，俞栀感觉自己的腿都有些麻了。

　　在漆黑的环境中，她轻轻地问：“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梁序然好像在回忆，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她：“很真诚、很好的人。”

　　俞栀笑起来：“好像那种万能模板。”

　　笑完，她又问：“你觉得我以前有那么好，为什么会不喜欢我？”

　　梁序然有时候真的很希望，江禧一辈子都不用想起以前的事情，只用记得作为“俞栀”的事情。

　　只是一个家庭幸福、备受宠爱的小姑娘。

　　也是他的小姑娘，只用撒娇一样地问自己“为什么不喜欢我”。

　　还可以没什么防备的全身心依靠他。

　　然后他说：“很难说清楚的一件事情，下次再说吧。”

　　“真是万能的模板……”

　　俞栀小声嘀咕着，默认了两人这样有些暧昧不清的关系。

　　她总是得再考察一下梁序然的。

　　楼道的门锁传来重新启动的响声，灯也重新亮了起来。

　　俞栀从他的怀里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关系好像在黑暗中悄然拉近了。

　　梁序然终于获得了俞栀的微信好友和电话号码。

　　他也开始忙碌起来，和队友一起准备最后的表演赛。

　　两人在周三见了一面，很是匆匆。

　　中午的时候，梁序然给俞栀送了场馆的票来。

　　一顿饭都没吃，他又回去了。

　　俞栀也了解了些电竞圈的消息。

　　GIM刚在世界赛上拿了亚军，备受瞩目，梁序然是该在最后的比赛中好好表现。

　　俞栀虽然懂得，但现在也无法全然感同身受电竞比赛和退役仪式的意义。

　　直到周六，她戴着口罩和帽子，全副武装地抵达场馆。

　　当赛场的音乐响起，她浑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

　　她有些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的激动，然后她听见。

　　“有请我们的明星战队GIM登场。”

第32章

　　她也跟着全场的人一块站起来，欢呼和鼓掌。

　　俞栀专心致志地看着会场里的大荧幕，发现自己确实对这个游戏很有熟悉感。

　　她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这块真的该这么打吗？”

　　旁边的女粉丝看她没拿灯牌，也没有任何粉丝的样子，还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对她的身份很是好奇。

　　她自来熟地凑到俞栀身旁，和她搭话：“对吧！我也觉得刚刚不该那么打。”

　　“自从小雀走了，GIM的打法都变了，倒是傅神的风格越来越像小雀了，但是他是打野啊！”

　　“我敢打包票，世界赛如果小雀在的话，GIM肯定是冠军了！”

　　江禧死了之后，好像就成了电竞圈的辅助白月光。

　　俞栀说不出什么感觉，只静静地听着，有种在听别人故事的感觉。

　　一旁的粉丝都已经从赛事讲到圈内的八卦了。

　　“我还一直是傅神和小雀的cp粉呢！结果BE了！”

　　俞栀跟着笑笑，却收到了热情粉丝塞来的拍立得照片。

　　“虽然BE了，我也要把我的cp推荐给你磕。”

　　俞栀低头接过，说了句“谢谢”。

　　她借着场馆内昏暗的光，看清了这张照片——

　　那时的自己和梁序然都穿着队服，梁序然拿着奖杯看着镜头，自己则侧头看着他，满眼都是光。

　　原来当时自己那么喜欢他吗？

　　于是她赞同到：“确实很难不磕。”

　　在俞栀和女粉丝的谈笑间，GIM已经以绝对的优势赢下了这局比赛。

　　俞栀静静看着梁序然MVP的结算画面，耳边是全场都在呐喊“梁序然”这个名字的声音。

　　GIM这个战队创造了太多的奇迹，从名不见经传打到世界冠军，从没什么人看好的战队，发展成了最耀眼的明星战队。

　　俞栀知道，梁序然付出了太多。

　　如今他要告别这个赛场了。

　　GIM其他人都离开了自己的位置，下场等待赛后采访。

　　只有梁序然还坐在座位上，静静地收着自己的设备。

　　粉丝们都有种错觉，梁序然要退役的消息不过是网上突然传出的流言。

　　然后他背起了外设包，走到了台前。

　　这个男人还是很帅气，只不过是从18岁锋芒毕露的少年长成了如今23岁沉稳的模样。

　　好几个粉丝高举着“梁序然别退役”的横幅，看见他正式出现在镜头前，蹲下身失声痛哭。

　　俞栀突然也有了想流泪的冲动。

　　俞栀看着几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上台，为梁序然送上祝福和鲜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

　　失落。

　　其实所有的传奇都会成为历史，所有的传奇也会被下一个传奇所取代。

　　但眼前的、属于梁序然的时代，要正式落幕了。

　　终于到梁序然发言。

　　他破天荒地冲着镜头安抚一笑。

　　“六年前，我也只是一个喜欢打游戏、又为了和家里抗争的小屁孩。”

　　“那时候我也没想着自己能变成现在这样，我见过太多为了电竞而热情的人，也见过太多电竞的殉道者，我自己也度过了很多个属于电竞行业的寒冬。”

　　“幸好我们坚持下来了。”

　　“感谢一路相伴的队友，也感谢没有出现在台上的江禧。”

　　俞栀和台上的梁序然遥遥相望。

　　站在一旁的射手已经泣不成声，加入GIM之后，他几乎是被梁序然一手培养。

　　“我的年龄到了，电竞选手的花期真的很短。但这个赛场从来都不缺有天赋、有实力的人。”

　　“感谢大家这六年的陪伴。”

第33章

　　梁序然鞠躬下台，谢绝了一切采访。

　　俞栀觉得，纵然自己失去记忆，忘了在电竞赛场上经历的一切。

　　她也深深地觉得，自己的青春正式落下了帷幕。

　　从前她一直追随的男人，在赛场上没有她，也走完了完整的一程。

　　可那个叫江禧的电竞选手，好像也终于得到了一个完满的结局。

　　俞栀和所有粉丝一样，眼泪流得停不下来。

　　梁序然作为一个电竞选手，真的是很多人的青春。

　　俞栀提前离了场，她本来也是来看梁序然的退役仪式。

　　如今结束了，也不必再待在这里。

　　可能是梁序然吩咐过，俞栀出示了票根，没被阻拦就进了选手后台。

　　她看见梁序然消失在拐角，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

　　拐过去却看见一个女人拦在了梁序然的面前。

　　俞栀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女人满是眼泪的脸和梁序然的背影。

　　那个女人带着浓浓的哭腔：“序然，难道你真的要守着一个死人过一辈子吗？”

　　梁序然不欲解释，只想快些摆脱她。

　　他的语气里带了些冷意：“方方，当时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为什么还要纠缠呢？”

　　方方不甘心，明明自己和梁序然的进展如此快，最后却被死去的江禧给比了下去。

　　或者说，自己其实从来没有进入过梁序然的心。

　　可她还是最有机会的不是吗？

　　然后她的希望被面前的男人亲手打碎了。

　　“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爱的一直是江禧。”

　　俞栀头脑空白了一瞬，没想到能在这里听到梁序然对自己的告白。

　　在他的追求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