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熠寒回握住后点点头。

转身间，却见一辆唐肯停在路边。

细雨中，顾父面无表情地站在车旁。

他怔了瞬后才走过去。

无言一阵，终归是顾父先开了口：“当年我就看出许明薇不是好女人，你竟然还让她回顾氏，你知道公司因为这件事惹了多少麻烦吗？”

劈头盖脸的责问让顾熠寒脸一黑。

他以为父亲率先关心的应该是作为儿子的自己，想不到……

“我不像你，常年混迹在女人堆里，看人当然没你准。”

顾熠寒冷眼刺了句。

这话说得顾父脸色一白，怒意爬上双眼：“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顾熠寒丝毫不惧父亲的怒火，一字字道：“我说错了？从妈去世后，被你带回家的女人恐怕连你自己都记不得有多少了吧。”

“你！”

顾父气的面红耳赤，颤抖的手指指着他：“还敢顶嘴，你现在不仅连唐宁没照顾好，连顾家的脸都被你丢完了！”

三言两语再次挑起本就不合的关系，顾熠寒看着他，语气冷冽刺骨：“行了！你那虚伪的善良做给谁看？给我死了二十年的妈？一个连妻子最后一面都不见，甚至都没去过一次她墓前的男人，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话音刚落，顾父扬手重重打了他一巴掌。

“混账！”

伴着火辣辣的痛，顾熠寒被打偏的左脸慢慢红肿。

顾父似是也惊了，愕然看着倔强的他：“熠寒……”

顾熠寒依旧秉着骨子里般的淡漠，慢慢收回寒冰般的目光，转身拦了辆出租车。

“你给我站住！”

顾父又气又急，顾熠寒却径直上了车。

看着远去的车子，顾父像是卸下所有伪装，低头红了眼，疲惫无奈地叹了口气。

车窗外的街景在倒退，顾熠寒心不在焉地看着。

脸颊的疼痛还在，却远比上心上的痛。

覆在腿上的手慢慢握紧，他挥去儿时那带着刺的记忆，开始担心唐宁。

一个小时后，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

顾熠寒一秒也没耽搁，直接去了唐宁病房。

唐宁已经醒了，因为对药物的排斥反应而不断干呕。

徐莉扶着吐到脸已经发青的唐宁，满眼心疼：“坚持坚持，把药咽下去啊唐宁。”

话音刚落，一双手将靠在她肩上的唐宁接了过去。

徐莉抬头一看，见是顾熠寒，不由愣住：“顾先生？”

“我来吧。”

顾熠寒让唐宁倚在怀里，接过徐莉手中的药和水。

见此，徐莉松了口气后起身离开。

“允允，张嘴。”

顾熠寒轻声说着。

温柔的语气像羽毛，飘在唐宁心口，混乱的意识也清醒了几分。

是……顾熠寒？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身上的薄荷烟草味消失了，只有清新的柠檬香气。

见唐宁半张了嘴，顾熠寒将药放进去后给她喂了温水。

可下一秒，她却开始剧烈咳嗽。

“咳咳咳……”

顾熠寒下意识去擦她下巴的水渍，却见鲜红的血顺着她苍白的唇角流出。

一滴一滴，染红了他的手背和洁白的被子……

第34章

“她这段时间呕吐情况比较严重，伤害到了咽喉部黏膜，所以才会出现吐血的症状，平时不要给她吃太烫太硬的食物。”

听到医生的检查结果，顾熠寒高悬的心才终于放下。

当看到唐宁满嘴血时，他只觉脑子里的一切都停滞了……

医生离开，他缓缓坐到病床边，看着还在平复情绪的唐宁，鼻尖有些发酸。

他已经不敢想象，当眼前的人真要离开的那一刻，自己会不会疯掉。

听到顾熠寒紊乱的呼吸声，唐宁缓缓转过头：“云谦说……你公司有事，需要好几天……才能回来，为什么，这么快……回来了？”

闻言，顾熠寒敛去眼底的不安：“当然要快点回来，难道让他拿心怀不轨的人陪着你？”

话虽难听，却不像从前带着刺。

唐宁无言。

邵云谦是医生，平时忙的脚不沾地，来也只是趁着休息时间，说几句话就走了，哪会像他这样，厚着脸皮一直寸步不离。

见她不说话，顾熠寒又问：“不想见我？”

唐宁想回答明知故问，可看到他左脸上的巴掌印，不觉愣住：“你的脸……”

顾熠寒混不在意地抿抿唇：“没什么。”

淡然的回应透着微不可察的低落。

唐宁看着他，复杂的心生出了丝同情。

顾熠寒是何等高傲的人，怎么会允许别人对他动手，能打他的，也只有作为父亲的顾父了。

察觉到唐宁松软的眼神，顾熠寒眸光亮了亮：“你关心我？”

被子下的手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唐宁又一次告诉自己，对顾熠寒不能再心软。

越是心软，越是放不开，越会让他觉得两人之间还有可能。

她什么话都没说，只以冷漠回赠。

见此，顾熠寒也没有再说什么。

至少她没有再提离婚的事，对他已经是恩赐。

替他捻了捻被角，他才起身说：“你先睡会儿，我去给你买些吃的。”

说完，顾熠寒离开的病房。

等脚步声消失，唐宁才长长舒了口气，无力感却悄然爬上了心。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在顾熠寒面前仿佛都是被动立场。

她不想两人闹得太难看，更不想在死之前都带着遗憾……

思绪渐乱，让唐宁疲惫地阖上眼。

走廊尽头。

顾熠寒习惯性地倚着窗，盯着窗外冒了新芽的树。

正好来查房的邵云谦无意一瞥，见他站在那儿，便走了过去：“出了什么事？”

顾熠寒看了他一眼，将视线放到远处的高楼上：“许明薇犯了事，我去协助调查。”

闻言，邵云谦不由想起那天说话夹枪带棒的女人。

高中时也在校门口看到过她，那时他就不喜欢那满眼诡谲的女孩。

想起昨晚唐宁的话，邵云谦低声说：“昨天唐宁说，她想回家。”

顾熠寒怔住。

“我问过张医生，她术后的恢复还算不错，下个星期可以回家，如果肌肉僵直的情况越来越频繁，就必须回医院治疗。”

邵云谦望向窗外：“我也答应她了，等她好点就带她回家。”

听到这话，顾熠寒面色一沉：“这种事就不麻烦邵医生了。”

第35章

扔下这句话，顾熠寒转身下了楼。

邵云谦也不再在意。

这些天他也想通了，只要顾熠寒真心照顾唐宁，就当他是个免费的护工。

一个星期后，顾熠寒给唐宁办了出院手续。

当被他抱上车，唐宁都还一头雾水：“ⓈⓌⓏⓁ你要带我去哪儿？”

顾熠寒替她系上安全带：“你放心，肯定不是民政局。”

唐宁皱起眉，表情有些难看。

顾熠寒这才解释：“带你回家。”

闻言，她眼底划过抹错愕。

回家？

自己想回家的念头似乎也就对邵云谦说过，顾熠寒怎么会知道。

顾熠寒上了驾驶位，发动车子驰骋而去。

一路上，唐宁都没有跟身边的人说过一句话。

直到看到熟悉的街景，才不由惊呼：“这是回我家的路？”

她以为，顾熠寒口中的“家”是那栋自己守了四年的别墅。

顾熠寒握着方向盘，嗯了一声。

别说唐宁，就连自己也不想回那冷清清的别墅，仿佛一踏进去就能回到两人相互误会的过去。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唐家门口。

顾熠寒将人抱下轻轻放在轮椅上，推了进去。

推开家门，暖风伴着花香扑面而来。

被打扫过的客厅整洁明亮，茶几上的花瓶中插着开的正好的海棠花。

墙角的桌上，父母的遗照前也放着白菊。

顾熠寒默默将唐宁推到唐父和唐母的遗照前。

唐宁红了眼，微颤的手抚过照片中父母的脸：“爸，妈……”

一时间，千言万语都哽在了喉咙，让她难以说出口。

思念父母还在时的一家团圆，却更羞愧自己作为女儿，不仅没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还让母亲匆匆离开，自己连给他们磕个头都已经做不到。

泪水在眼眶打转，压得唐宁呼吸发窒。

顾熠寒正要给她擦眼泪，却听她说：“你能不能……离开会儿。”

闻言，他皱起眉。

可看到唐母的遗照，心里也明白了。

对唐宁来说，他毕竟是间接导致母亲车祸的罪人。

顾熠寒脸上划过抹愧意，只是低声道：“我去医院一趟，很快回来，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唐宁嗯了一声，没有看他。

直至车子的声音远去，她才终于落下泪。

看着母亲的遗照，唐宁声音嘶哑：“妈，对不起，允允……还没跟他离婚……”

明明已经决定放手，可总有无数的阻碍。

何况如今的自己，已经是个连喝水吃饭都时常需要人帮助的废物……

突然，敲门声阻断了唐宁的思绪。

她住。

顾熠寒？

可他不是才走吗？而且并没听见车子的声音。

唐宁问道：“谁啊？”

没有回应，门外的人仍旧在敲门。

犹豫了片刻，唐宁转动着轮椅过去，慢慢打开门。

外面站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女人，她戴着口罩，刘海遮住了眼镜，让人看不清她的脸。

“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