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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瑾洲绷紧牙关,不知道他气的是哪一句话,亦或是哪一句话。
她无声哽咽:“你知不知道,那些诊所的人是怎么看我的?不知检点,不自爱。”
她从小就没在爱中长大,敏感多疑自卑,在被世俗这样攻击之后,她很长时间都活在自我怀疑和自我厌弃中,她不停地自我否定,好像她就是一个垃圾,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后来,她才渐渐明白,很多世俗的枷锁就是只针对女人。
错的是枷锁。
她被设计怀孕,她成年了,不羞耻,是没人提前教她生理知识,没人教她如何保护自己,她选择生下孩子,是因为她的身体不允许打掉,也不羞耻,只要她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养好小孩,一样好好学习,好好工作,未来还是美好的。
沈一喃说,她已经做得很好了,她要给自己犯错且原谅的机会。
男人对他们自己更宽容,就好像现在。
萧瑾洲声音很轻:“时瑾洲,你在指责我无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受损害的是我的身体,而你在爽完了之后,什么责任都不用负,甚至还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我?”
时瑾洲瞳眸瑟缩,喉结滚动,轻轻地将她抱到了自己的怀中:“疼不疼?”
她眼前雾气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眼泪滚烫。
她死死地咬着牙,很轻地说:“我恨你。”
他轻轻地擦去了她的眼泪:“恨吧,因爱生恨。”
萧瑾洲梦到了19岁的自己,她既单纯,又复杂,单纯到愚蠢,不知该如何对一个生命负责,复杂到能完整地构思完一整个过程。
时瑾洲去调查吧,乡下是最难调查的,除了亲子鉴定,谁也无法证明她和小惊蛰的关系。
第33章 冷漠
萧瑾洲半夜惊醒,后背冷汗全湿,她失声叫道:“是时瑾洲对不起你……你去找他啊!”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身上不自觉地颤抖着。
她梦中的场景是那个肮脏又冰冷的乡下小诊所,她静静地躺在上面,等待过一会的手术,却冷得不自觉蜷缩在一起,鼻尖充满了血腥气,来这里的女孩基本都是不小心走上歧途的风尘女,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痛苦却又麻木的,每一张病床只用薄薄的帘子隔着,她刚来的时候,还不小心看到一团红色的血肉。
有个女人跟她打招呼:“你长这么好看,哪个男人也不要你孩子啊?”
她在心里回答,因为她命贱啊。
医生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以后会很难再孕,她体质本身就不好,这里的卫生条件也有限。
她一开始是真的不后悔的,她就是在不受期待的情况下出生的,有什么意义呢,这个孩子生出来也不会幸福的,她的人生也不会让这个孩子毁了。
她也没想过生孩子,她甚至都无法想象,自己成为一个母亲,成为一个妻子的样子。
她也绝不会成为第二个许茵。
那个女人还在跟她说话:“我也还没手术,我攒了点钱,在想要不去大医院做,你也成年了吧,昨天这里有个女的大出血,送到医院急救了,其实小诊所真的挺可怕的,你看还有这些被杀掉……”
镜头一转,却又离奇了起来,那个孩子真的没了,梦中她被纠缠,孩子也怪她是杀人凶手。
梦境到此为止。
她睁眼看着天花板,嘴唇发白,睫毛颤抖,身旁有男人搂住了她,体温高,用被子裹住了她。
时瑾洲拧着眉头,低声道:“等一下。”
然后他开了床头灯,下床,去柜子里再取了一床厚棉被,裹住了她。
他则隔着棉被抱着她,静静地看着她,两人都没有说话,等她终于不再抖了,他才淡声问:“是后遗症么?”
他刚刚听到了她喊的,还真是她的性格,半点不吃亏,梦里都要让他背债。
萧瑾洲没说话。
时瑾洲又问:“要不要喝点热水?”
“不用。”她声音沙哑。
他盯着她,神色莫测:“如果当时我在国内,你会不会告诉我?”
“不会。”她没什么力气,平铺直叙,“我说过了,结局是一样的。”
他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对生命的不舍,怒意又起,又被他压下,他拧着眉头:“如果当时我说我会负责。”
萧瑾洲像听到了笑话,笑意一闪而逝:“你怎么负责,让我生下那个孩子,然后给我一笔钱,让我失去上学的机会?或者给给我一笔钱,让我去好的医院失去那个孩子?”
她现在很冷静:“我当时能为了上学名额找上你,我一样会为了上学机会不要那个孩子,我有我的人生。”
“你的人生是什么?就是现在这样么?”时瑾洲淡淡讥讽。
她听出了他对她的轻视,也不生气,只平静地说:“这已经是我很努力过后的人生了。”
“你想要的不就是钱么?”他语气凉凉。
萧瑾洲胸口起伏,抬眸看他,他脸上没有别的情绪,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他对她的认知罢了。
她手指紧了紧,也是,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交易,何况,她本来就要钱。
“那你给么?”萧瑾洲笑了下。
他没正面回答:“你在吃抗抑郁的药物?”
“没有,那是之前吃的。”
“那你今晚?”
她有点烦了:“都说了,被你和你的岁岁吓到了,你们俩烦不烦,为什么一直在问以前的事情。”她眼圈有点红。
他黑眸情绪不明,薄唇轻动:“原来,你也会害怕,我以为你杀死了一个人,心里根本不怕的,不愧疚的。”
萧瑾洲眼泪落下,却在笑:“最该愧疚的人是你,我拿我自己的身体健康来负罪了,你呢?如果要遭报应,那也是你。”
时瑾洲面若寒霜。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看到那么小的小孩。”
“那小惊蛰呢?”
“她是女孩啊。”
时瑾洲嗓音沙哑:“那是个男孩么?”
“嗯。”萧瑾洲怔怔然,“是你妈妈最喜欢的男孩。”
她脸色越发苍白,抱住了时瑾洲,埋头进了他的怀中。
时瑾洲听到了她的声音:“如果我有罪要下地狱,你会比我先下地狱的,这件事错最大的是你。”
他垂下眼睫,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拽住,呼吸都有些疼。
“小惊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