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伤明明已经好转，她却只觉得心里的伤口越来越大，疼得她肝肠寸断。

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

栗柔柔双手结印，念起了咒语。

霎时，院中亮起了一道光阵，一圈一圈环绕在二人身边。

光束中的景象急速变换着，最后定格在三百年前。

天地间所有的景物都笼罩了一层血色，气氛沉重而压抑。

神魔大战一触即发。

而青霄神女，正身披银色战甲，站在战场中央，飒爽英姿。

第6章

栗柔柔不禁有些失神。

她好像突然间明白，听墨为何会如此执着要救青霄了。

这时，青霄转头看到他们，愣了下：“听墨，魔军马上便打来了，你为何不着战甲？”

听墨望着她，眼底罕见地有情绪tຊ在翻涌。

他嗓音不复以往清润，显得有些紧绷：“青霄，别去。”

栗柔柔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听墨，不见了往常的从容不迫，像是要踏入俗世红尘。

她的心瞬间被揪成了一团，几乎要拧出酸水来。

听到听墨的话，青霄神女面露不解：“为何？”

她这才注意到栗柔柔，问道：“这是谁？”

栗柔柔正想开口：“我……”

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听墨打断。

“她是谁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得活着。”

栗柔柔的话，便这样被扼在了喉咙口。

她呆怔的看着听墨，一颗心仿佛被碾的粉碎。

听墨没有注意到，一双眼睛只看着青霄。

青霄抿唇拒绝：“魔族横行霸道，若不战，六界会变成炼狱！生灵涂炭！”

“与这些相比，我活着与否，微不足道！”

她话落的那刻，战鼓奏响，云层间电闪雷鸣。

有天将喊道：“魔军攻过来了！”

青霄再没犹豫，立刻飞身加入了战场。

听墨见状，也要跟着加入战场。

栗柔柔匆忙拉住他：“此事涉及神魔大战的结果，你若强行改变，会受天雷之罚！”

天降之雷极重，即便是神仙，也能轻易被劈得灰飞烟灭。

听墨淡淡看了她一眼，语气坚定：“即便如此，我也要救她。”

这话像是一道天雷，劈得栗柔柔脑中一阵嗡鸣。

霎时间，她像是被千年寒冰冻住了一般，半步都无法挪动。

就在这时，一支魔剑破空而来，正直直地朝青霄神女飞去。

“青霄！”

听墨的声音失了方寸。

他一把甩开栗柔柔的手，身形一闪，瞬间挡在了青霄身前。

眼看着魔剑的剑尖已然刺入听墨的胸口。

栗柔柔目眦欲裂。

此刻，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听墨不能死！

她要救他！

栗柔柔本能地抬手结印。

瞬间，风沙袭来，天旋地转。

再睁眼，他们已经回到了三百年后忘川的小院中。

栗柔柔看着面前的听墨，不禁庆幸，太好了，他还活着。

她连忙上前，想去治疗听墨胸前的伤口。

却被他抬手拂开。

听墨沉怒的嗓音响起：“你做什么！”

栗柔柔仿佛被一盆凉水迎头浇下，整颗心又湿又冷。

她怔怔开口：“我只是……想救你而已。”

听墨眼角眉梢俱是冷意：“不需要。”

栗柔柔胸口一阵窒闷，唇角不知不觉渗出了一丝鲜红的血迹。

听墨视若无睹，凛声道：“送我回去。”

栗柔柔抬起的手无力的垂落回身侧，声音涩哑。

“我……做不到。”

她现在一片叶子也没有，刚刚的施术已经用尽了她的全部灵力。

听墨眼神冷了下来，冻得栗柔柔灵魂都开始发颤。

忽然，他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周身气势霎时褪去，眼里也迸发出了光亮。

莫名的，栗柔柔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就听听墨说：“是青霄的气息！她活下来了！”

第7章

他扔下这句话，便飞身离开了小院。

栗柔柔定在原地，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看来听墨为青霄挡的那一下，改变了原本的结局。

青霄这样善良的神女能够活下来，对于苍生来说，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可看着听墨难以克制的欣喜，栗柔柔心里免不了像针扎似的疼。

青霄神女是他的未婚妻。

如今她活着，那他们……是不是也会成婚？

想到那时的场景，栗柔柔只觉得呼吸不畅。

等终于敛下情绪，追过去的时候。

却看到听墨站在一道冒着黑红光束的裂缝旁。

裂缝之下，是深不见底的魔渊。

里面都是魔界最穷凶极恶的魔物，最重要的是，魔尊的心脏也在里面。

也正是因为如此，魔族才不敢肆意作乱，保证了六界的安宁。

听墨不是去找青霄了吗？

怎么会来这儿？

不解时，就听到魔渊裂缝里竟然传出了青霄的声音：“听墨，你来了。”

栗柔柔惊讶看去，就见裂缝光影中，隐隐显现出青霄的面容。

怎么会这样？

很快，栗柔柔便从青霄神女口中得到了答案。

原来神魔大战后，她以身封印了魔渊。

至今整整三百年！

栗柔柔看着青霄神女虚弱的神魂，忍不住看向听墨。

就听他说：“我救你出来。”

青霄苦笑着摇头：“我不能走。”

“一旦离开，这封印就会破除，魔尊拿回心脏，魔族定会卷土重来。”

听墨听后也沉默了。

他们面对面站着，眼中涌动着的，都是对彼此的情意。

这样的一幕，刺痛了栗柔柔的心。

她害怕再多看一眼，心就会痛到碎裂。

匆匆后退几步，背过身站得远了一些。

良久，栗柔柔站得四肢都开始发麻，就听见听墨遥遥的一句：“等我。”

便走了过来。

他脸色有些沉重。

栗柔柔看在眼里，试图宽慰：“虽然被封魔渊无法改变，但至少青霄神女还活着，你……”

“能改变。”

听墨冷声截断了她的话。

栗柔柔一怔，下意识问了句：“怎么改变？”

就听到听墨说：“用那生于忘川，万年来只长了一株的灵草。”

栗柔柔瞳孔骤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听墨淡淡解释道：“这种灵草有一种特别的力量，既可助魔族增长修为，亦可进行压制。”

“我要用这株灵草献祭，将青霄换出来。”

语罢，他便飞身离开了。

栗柔柔脚步凝在原地，像是受了一记重击，脑子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呆呆地站了多久。

直到听墨带着一身魔气，拿着灵草回来。

栗柔柔才回过神。

看着他手中自己的本体，她心脏一紧，连忙挡在他面前阻止：“不要！”

听墨眉心紧皱，从来淡漠的双眸，竟染上了几许不耐。

“让开！”

栗柔柔依旧伸着双臂。

她面上分毫不让，可一颗心，早已冷冻成了冰块。

青霄神女压阵的代价，只是不能离开魔渊而已。

而自己这样一株伤痕累累的灵草，用来压阵，必定会魂飞魄散。

她还不想死。

听墨……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栗柔柔双手死死攥着拳。

心里有一个念头，叫嚣的越来越剧烈。

若听墨知道这株灵草是她的本体，他会不会放弃？

栗柔柔没有答案。

她脑子里闪过曾经他们朝夕相处的三百年，忍不住想要赌一次。

“听墨，如果我说我就是这株灵草呢？！”

栗柔柔望着听墨深邃的眼眸，声音发颤：“你……还执意要献祭我吗？”

第8章

栗柔柔紧张地攥了攥手心，等待他的决定。

而听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淡漠开口：“灵草可再生，但青霄却只有一个。”

栗柔柔如遭雷击。

整个人接受不了的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他当真待自己如此狠心……

为了青霄，他可以送她去死！

栗柔柔喉间像哽着砂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听墨绕过自己，走到了魔渊前。

就当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

青霄的声音突然响起：“听墨，不可！”

栗柔柔木然看过去，就听青霄说：“用灵草压阵不稳妥。”

“万一灵草受不住魔渊里的戾气丧命，魔物便会冲破封印，六界将再次重复三百年前的生灵涂炭！届时，我们就算想挽救，也没办法逆转这一切了！”

闻言，听墨果然停下动作，眼中浮现了一丝犹豫。

他转身看着脸色苍白，双眼泛红的栗柔柔，最后还是改变了主意。

劫后余生。

栗柔柔知道自己的命算是暂时保住了，但却没有办法开心起来。

她清楚，听墨放弃献祭，并不是对自己心软，而是为了天下苍生罢了。

心脏，像沉进了无尽的苦海。

栗柔柔沉默着跟着听墨回到小院，看着他将灵草种到花盆中。

她的本体遭受了多番折磨，光秃秃的，显得极为可怜。

听墨的动作很轻柔。

栗柔柔看在眼里，心却更痛。

浇完水后，听墨没看她一眼，便径自回了房。

栗柔柔独自站在院中，环顾着这座生活了三百年的小院，只觉得物是人非。

明明一切还是原先的景象，院中的所有摆设也都没有变。

可她却只感觉到了破败与荒芜。

栗柔柔突然有些怀念失去记忆时的听墨。

那三百年，是自己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她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