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媒婆上我家来给我说亲事，而请她来的人家正是你亲外公李富贵，当时是李小林先看上我的。”

　　她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年轻时候的我脾气虽然火爆了点，可干活是同龄人中最厉害的，容貌也过得去，性格也没前几年那般刻薄，那时候还算温和。和李小林也算是一同长大的，他也是个性格脾气温和的人，我爸妈对他很满意，所以就做主同意了。我对李小林那时候说不上喜欢，也不反感，觉得处对象也不错，而李小琴和大哥的事掰了，也就没什么顾虑，自己也同意了。”

　　“相处了半年时间，两个人间有了感情，我们正打算结婚时，李小琴回来了。她一回来听说这事，以死相逼坚决不同意我进他家门，外人和李富贵一家都不知道其中的原因，都以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俩是闹了调解不开的矛盾。呵，其实她是没脸见大哥，没脸见我，没脸面对我们兄妹俩而已。”李建红现在再说起这些过去了几十年的事情时，脸上还是漾着难以抹平的愤恨。

　　“李小琴突然回来毁了我的婚事，这事搁在谁身上都难以承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李小琴抓住了把柄，致使很多人都背地里说我的闲话。我本就是个性子火爆的人，那时候根本受不了这样的委屈，冲到他们家当着李富贵夫妻俩的面打了她两巴掌。

　　没有外人在，她硬生生受了我两巴掌，还给我道歉。可我根本不接受她的道歉，觉得恶心，后来是大哥来把我拽回家的。从此以后，我再没搭理过他们家任何一人，就算是李小林来找我，我都拿着石头把他砸走了。”

　　那是她的第一份感情，她和李小林之间处到了结婚的地步，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好久都缓不过来。那件事确实也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附近很多村子的人都不来提亲了，以至于后来只能嫁去临镇生活。

第一百七十二章 轻松释然

　　李海棠以前隐约间也听很多多嘴多舌的村民说起过这事，却从来不知道李小琴不同意她和李小林结婚的原因是这样的。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她能理解她当时的气愤，是李小琴毁了她哥，又毁了她，难怪她这么恨对方，连带着那么恨流着李小琴血液的自己。

　　她也许每次看到自己越发像李小琴的脸，就会想起自己婚姻的不顺利，家庭的不幸福，也会想起她大哥颓废的生活。所以她才每次见到自己就破口大骂，一连串的脏话朝着她喷，她这是把他们兄妹俩所有的不幸都归咎到她身上来了吧。

　　在这一刻，李海棠释然了。

　　将心比心，她能理解李建红。一个被家庭婚姻磨搓得只剩下戾气的中年妇女需要一个宣泄口，而她受李小琴的连累，就这样做了她十五年的出气筒。

　　很明显，她没有李建平那般伟大，她做不到她哥那般大气宽容，她也一直走不出那个死胡同。

　　所以，她的日子才越过越差，最终走到了离婚的地步。好在离婚又是一个转折点，一直在偏路上越走越远的她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在关键时候被她大哥硬拽着走回了现在还算宽敞的大路。

　　“李小琴对不起大哥，她自知没脸见他，所以十几年都不敢回来。而我也对不起大哥，或许当年我不因为自己的嫉妒心总是与李小琴大吵大闹，她也不会变心吧。还有后来是我给大哥介绍的邓文芳，介绍一个这样不要脸的女人给他做妻子，大哥这么好的一个人被她硬生生戴了顶绿帽子，他心里本就痛，还忍着辱憋屈活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他，我也没脸见他。”说起这事，李建红双眼里的泪水犹如决堤的江水，汹涌而下，一溃千里。

　　李海棠喉咙发紧，心里堵得特别难受，紧紧的抿着略微发白的嘴唇。

　　她们两都太投入了，一个沉浸在无限的回忆中，一个沉浸在万千思绪中，都没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人。

　　李涛本来是想上楼来找李海棠帮忙做一碗扣肉，明日带去给李婷吃，却没想到听到这样的往事。已初具棱角八成与李建平相似的面庞上漾着很复杂的神色，他爸爸这前半生真的过得太不容易了，压在他心里的事太多了，是他妈害了他，是海棠姐她妈负了他，是这两个女人改变了他的一生。

　　在他看来，姑姑并没有太多的过错，她给爸爸带来的伤害并不是无法解开的。姑姑对爸爸的好，他也看在眼里，他心中知道姑姑这是在补偿。

　　他现在也总算是明白姑姑为何那么执拗的不喜海棠姐了，他虽然知道她这无端的牵连他人是不对的，可也能理解她的心情。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佩服爸爸的隐忍，也佩服他的大度包容。

　　在他思绪万千的时候，屋内已经缓和过来的李建红发现了他，声音有点沙哑：“涛儿，你，你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一直低着头的李海棠微微皱眉，站起身来，走过去将门全部打开，见李涛僵着身子站在门外。看他这神情，她已猜测到他刚才应该听到了，声音有点不自然：“你都听到了？”

　　“嗯，都听到了。”李涛喉咙有点干，声音微微暗哑。

　　三人都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有点尴尬。李海棠侧着身子，还是率先打破沉寂：“那女人负了爸，她对不起爸，我...”

　　“她是她，你是你，你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李涛打断她的话，抢先说道。

　　他这句话仿若一股和煦温暖的春风，将李海棠心里那股酸涩感吹散了，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嗯，她是她，我是我，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和你们才是一家人。我的爸爸是李建平，我的弟弟是李涛，我对你们好，不是为她赎罪，而是我们本就是该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嗯。”李涛抿着嘴笑，没有咧嘴大笑那么好看，可却看得出他这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和高兴。

　　站在李海棠身后的李建红也露出了一抹笑意，有欣慰，有感动，有庆幸，也有释然和放松。

　　沉重的过往就这样被他们姐弟俩掀过去了，这件事他们日后再没有提起，依旧当做根本不知情般，像往日那般轻松愉悦的相处。

　　“你刚来找我是有事吗？”李海棠收拾了下自己的心情，这才转移话题说起其他事来。

　　李涛双手揣进衣服两侧的兜里，也恢复了平日里自然的状态，“我想找你帮个忙，现在去厨房里做一碗扣肉，我想明天早上带去监狱那边给姐吃。”

　　“好，走吧。”李海棠转身看向李建红，见她也已经收拾好状态了，朝她点了点头。

　　刘芬在小客厅里看完一集电视剧，提着空的暖水瓶走到后面的厨房，见他们三人这时候还在厨房里忙活，微微惊讶：“呀，海棠，你不是去看书了吗？这是在做什么呀？”

　　李海棠拿着五花肉正在过卤水，抬头笑着回答她：“芬姨，李涛和金巧他们明日要去县里看李婷，她喜欢吃扣肉，我们今晚上给她做一碗，明日带过去给她吃。”

　　“哦，原来如此。”刘芬将暖水瓶放在案板上，见李建红在旁边碗柜上的盆里揉东西，走过去一看，没看出来是做什么，只得问道：“建红，你又在做什么？”

　　李建红声音还是有点沙哑，回答她：“我在做团子，想今晚上做着，明早上煮给大家吃。”

　　“团子？”围在炉火旁看着卤肉的李涛微微惊讶，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分，欣喜的冲了过来，双眼发亮：“姑姑，你是做以前奶奶最拿手的那种团子吗？”

　　李建红笑道：“是啊。自从你奶奶去世后，家里过年的时候估计再也没有做过团子了吧？”

　　“没有，我妈不会，她只会吃，二婶三婶也不会，海棠姐也不会。”李涛如实回答。

　　李海棠在脑海中搜索了半天，没找到多少记忆。

　　见她纠结着脸，李涛倒是想起了一些事，转头看向她，有点尴尬的对她说：“以前奶奶在世时，她做团子都不给你吃，所以你可能没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