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曾说要爱她一辈子的慕回衍，在她心里已经死了。

第6章

　　可慕回衍听闻，却神情骤紧。

　　他紧紧握住姜云栖的手：“你别这样，我已同你父亲说了，你腿受伤会落下隐疾，以后就不必再舞刀弄枪上阵杀敌，安心做我的世子妃吧。”

　　‘轰然’一下，慕回衍的话如雷震耳畔。

　　姜云栖看着他，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再过几日我们便要成亲，到时候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世子妃了。”

　　慕回衍轻声对姜云栖重述着，姜长宁的声音急切响起：“回衍哥哥，你不是答应我要陪我去逛灯会吗？我们出发吧。”

　　慕回衍面色微变，对着屋内柔声应道：“好，我这就来。”

　　他松开了姜云栖的手：“我晚点再来找你。”

　　说完，他便朝屋里走去。

　　两人携伴出府，犹如一对十分登对的璧人。

　　这一幕，姜云栖早已习惯。

　　嘴上说着爱她，行动上却是和她妹妹厮守相伴！

　　只是无论如何，这个男人怎么能断了她日益努力的愿望！

　　上阵杀敌，守卫边疆，和姜家军一起报效大周朝，是她心之寄托。

　　她不可能放弃！

　　姜云栖看向屋内，母亲淡漠扫了她一眼从屏风后离开，父亲喝了一口杯中的茶，也欲起身。

　　“父亲，女儿不想放弃戎装……”她朝姜父跪下，言语哀求。

　　姜父眉眼复杂地看着她，伸手想将她扶起，但蓦地想到什么又生生止住。

　　“你腿已废，降不住兵。”他严厉道。

　　姜云栖慌忙自证：“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恢复如初，请父亲给我一次机会!”

　　姜父摆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说完，他不再给姜云栖解释的机会，转身便走。

　　姜云栖心乱如麻，已不知该如何为自己争取，只能先行回房。

　　房间里，徐嬷嬷熬好了药在等着她。

　　看着嬷嬷手上的烫伤，姜云栖心疼不已。

　　她掩去心绪，仰头喝下药。

　　药很苦，苦到她差点忍不住眼眶的泪。

　　这时，徐嬷嬷从身后拿出一颗蜜饯：“嬷嬷记得你从小就怕苦，吃个这个就不苦了。”

　　姜云栖接过蜜饯，一滴泪随风落下，荡起无声的委屈。

　　又过了一会，药效让她泛乏，在软塌上躺下歇息。

　　嬷嬷给她盖好被子后才离开。

　　这一觉，姜云栖又梦到了上辈子丧命于至亲的刻骨画面。

　　睁开眼的那瞬，她额头一片冷汗。

　　房门被人突然推开，夹杂一阵寒风席卷而来。

　　姜母走了进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姜云栖强撑着坐起：“娘……”

　　可刚出口，就听到姜母如从前般命令的语气——

　　“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长宁和回衍更合适，你就别再和你妹妹争了。”

　　话如寒针，狠狠扎进姜云栖心口。

　　她看着姜母，已然麻木的心再次涌上痛楚。

　　“娘，您还记得是您弄丢了我吗，小时候我也曾是您手心的宝贝啊。”

　　姜母一愣，默默瞥开视线。

　　“事已至此，万般皆是命。”

　　她的言语中，丝毫没有因为弄丢了姜云栖而感到亏欠，反而觉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姜云栖嗓音一点点变得哽咽：“我不明白，为什么血肉至亲能如此冷漠？既然不爱我，为何不在怀我时就直接打掉我？为何要让我降临于人世！”

　　“姜云栖！你在说什么胡话！”姜母气得怒目圆睁。

　　“胡话？”

　　姜云栖掀开裤腿，露出斑驳伤痕：“这些年，我在战场上九死一生，你有关心过我的死活吗？”“这次我被马车撞，您有来看我一次吗？不！您没有，您的心里只有姜长宁，从没有我。”

　　姜母看着姜云栖腿上的伤口，眼神一颤，不由愣住了。

　　“怎会伤得如此重？”

　　这迟来的关忧，姜云栖却觉得没有一点意义。

　　她背过身去，掩去心里的伤痛。

　　姜母沉默片刻，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等到房里只剩下自己，姜云栖才哽咽出声。

　　“如果可以，我宁愿没有重生，今生来世，再也不做姜云栖。”

第7章

　　“咳咳——”

　　晨曦，寒气入体，姜云栖在咳嗽中醒来。

　　屋内一片冷清，烛台也早已熄灭。

　　以往这个时辰徐嬷嬷准会来给她来送药，可今日为何还没来？

　　姜云栖心中不免担忧，忍着痛下了床，踉踉跄跄来到膳房。

　　看着正在倒药的嬷嬷，姜云栖担心她又会烫伤，刚要出声提醒，却见她轻而易举就将药稳稳倒在碗中。

　　一滴也没撒。

　　姜云栖曈孔一颤，难道嬷嬷的眼睛能看到了？

　　可怎么可能，徐嬷嬷的眼睛是在她八岁那年，为上山救她被树枝划伤，从此再也看不见。

　　大抵是这么多年照顾她，嬷嬷早已轻车熟路。

　　思及此，姜云栖收回脚转身往回走。

　　亭廊上，慕回衍面带喜色朝她走过来。

　　“云栖！”

　　姜云栖一怔，下意识就想避开。

　　但慕回衍已走向她，瞧着她苍白脸色，满是担忧：“怎么看起来气色如此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姜云栖望着这个如什么都没发生过般，依旧一脸关心她的男人。

　　只觉得荒谬至极。

　　哪里不舒服？他是忘了自己腿伤尚未好完全吗！

　　姜云栖退后一步，与他保持距离：“慕回衍，我不会卸下将军一职……”

　　她面色平静地道出自己的决定。

　　慕回衍却轻声打断，温柔的向她道歉：“我知道你一时半会放不下，但没关系，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说着，就拉起姜云栖的手朝前走。

　　等到了大厅，两人刚要进去，就听里面的姜长宁说——

　　“娘，这真是回衍哥哥命最好的绣娘，亲手为我缝制的鎏金嫁衣吗？”

　　一字一句，姜云栖听得真真切切。

　　一想到慕回衍口口声声要她做世子妃，眼前的一幕真真可笑。

　　“慕回衍，这就是你说的惊喜？你打算娶姜长宁了？”她问。

　　慕回衍眉头一蹙，正要解释，姜长宁就慌忙挡在男人面前，可怜兮兮的说——

　　“姐姐，你别生气，别怪回衍哥哥，他是为了完成我的心愿……”

　　“你放心，等我感受过嫁给他的感觉，我就死心了，你成全我这一次好不好？”

　　“我保证，等拜完堂，我就把嫁衣还给你，到时候和回衍哥哥洞房的是你，你还是世子妃，一切都不会改变的。”

　　越听，姜云栖越觉得荒谬。

　　和姜长宁拜堂，和她洞房？

　　慕回衍这是要她们两姐妹侍一夫？

　　眼见姜云栖的脸色变了，慕回衍连忙辩解：“云栖，拜堂不作数的，只是让你妹妹感受一下嫁人的滋味。”

　　姜云栖扯了扯嘴角，声声质问。

　　“感受嫁人的滋味？她为何不直接找个男人嫁了，非要搅合你我的婚事？”

　　“拜了堂还能不作数？你们在编谎话前，都不想想这合理吗？还是你们觉得我这么好骗？！”

　　“够了！”

　　姜母霍然站起身，走出来维护姜长宁。

　　“长宁都说了拜完堂就把嫁衣还你，让你进王府做世子妃，她如此懂事，你作为姐姐就不能大度一次？”

　　大度，又是让她大度一点。

　　姜云栖心头梗窒，两辈子积压的委屈在这一刻汹涌喷发！

　　“娘，明明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您知道，我被接回府那日，姜长宁是故意掐红自己污蔑我，目的就是让你们讨厌我吗！”

　　“您知道，每次我在战场上受伤，她都故意装病，不让大夫来看我，想要我活活疼死吗！”

　　“你们的疼爱，我全让了！我还没有大度？您如此偏心她，难道不教教她现在是在罔顾伦理，抢她的姐夫吗！”

　　声声泣血，字字含泪。

　　“啪！”

　　姜母一巴掌狠狠扇过去，响彻整个大厅。

第8章

　　“姜云栖我看你是越来越忤逆了，如此歹毒的话你也狠心往你妹妹头上扣！”

　　“我告诉你，你要还想做姜家的女儿，明日就给我欢欢喜喜来恭喜长宁！”

　　姜长宁嘴角被打出血，背却挺得笔直。

　　她抹去嘴角的血，眸子只剩灰暗：“那就不做姜家的女儿吧！”

　　话落，她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犹豫。

　　姜长宁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默默弯起了嘴角，见姜回衍想去追，立马捂住心口装虚弱。

　　“回衍哥哥，我难受，我好像旧伤复发了……”

　　慕回衍双手攥紧又松开，焦灼地看着越行越远的姜云栖，满眼挣扎。

　　姜长宁见状，直接挽住了他的胳膊，软绵绵地栽倒。

　　“咳咳……我命不久矣，只想欢欢喜喜穿一次嫁衣，回衍哥哥当真不能满足我这小小的心愿吗？”

　　身边人的苦苦哀求，让慕回衍心绪凌乱。

　　最终，他还是忍住没去追姜云栖。

　　只要他问心无愧，那他便对得起姜云栖。

　　慕回衍这样想着，心里舒坦了些。

　　想等尘埃落地后，他再好好跟姜云栖解释，让她知道自己带回府的世子妃，只有她一人。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那个女人一定会体谅他的。

　　可姜母却还是气不过，对着姜云栖的背影，大声吼责：“姜云栖，你走了就别再回来！我权当你十年前就死了！”

　　姜长宁靠在慕回衍怀里，还不忘装模作样安慰姜母，柔声安慰。1

　　“娘，是长宁的错，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宝贝，你没错，错的是你那忤逆的姐姐，以后娘就当没她这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