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捅他一刀，就算蹭脏他衣服都得付出代价。

不过别人是别人，夏清欢是夏清欢。

沉默了一会儿，陆云湛缓缓开口：“那个人……招了吗？”

“没有。”南炀敛起神色，“不仅没招，还一口咬定是你指使的。现在要不是封着消息没让夏清欢知道，我都害怕她半夜上来拔你氧气管。”

刚说完，陆云湛就倏地咳了几声，好像那氧气管已经被拔了一样。

南炀一边嫌弃他，一边还是倒了杯水递过去。

润了润嗓子，见陆云湛嘴唇张开又要说话，南炀连忙拦住他话头：“人我让他们继续审了，也去查吴凯最近的动态了，事情没水落石出之前不会告诉夏清欢的，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要是一直跟个废人似的躺着，谁也没办法给你证清白。”

陆云湛怔了怔：“你……相信不是我做的？”

南炀呼出口长气：“要是搁在以前，这事板上钉钉肯定是你做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有多在乎夏清欢，我清楚，这种真能伤了她的事，你不会做。”

“更何况，夏瓷出事那天你不是正打算去伦敦的吗。你想和她重归于好，伤了夏瓷，夏清欢只会更恨你。”

闻言，陆云湛垂下眸，睫毛轻颤了下。

连南炀都懂的道理，可夏清欢却不相信他。

她不相信他爱她，所以更不相信他会爱屋及乌。

“只是我想不明白……”南炀拧起眉，“夏瓷在上海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更别说结仇，到底是谁要置她于死地，又栽赃给你？”

陆云湛眸色一暗：“那人的目的不是夏瓷，是我，也是夏清欢。”

“或者说，是想让夏清欢和我反目成仇。”

南炀眉心更紧：“那这么做，这人图什么呢？”

他等着陆云湛的回答，半晌，却听他说：

“我想见夏清欢。”

第五十章

有时候，南炀会想，自己上辈子可能是欠了陆云湛一大笔钱。

所有这辈子才给他忙前忙后，还债似的。

就比如现在，半夜三点，陆云湛要南炀推着他去看夏清欢。

在听到陆云湛的那句“我想见夏清欢”时，南炀真是想直接给他的氧气管拔了。

但怕最后躺在病床上的人变成自己，他硬是忍住了没这么干。

就说哪有人在明知道对方恨他都恨到连捅两刀的情况下，还想着去看人家过得好不好的？

陆云湛就是一个。

当然，是陷入爱河的陆云湛。

南炀提前跟医院的人都打好招呼，晚上不要巡逻，留一两人看着监控就行。

也提前打听好了夏怀焉今晚打算一直守着夏瓷，这才带着陆云湛去夏清欢的病房。

去到下面一层楼后，南炀在陆云湛耳边压低了声音嘱咐。

“咱们可说好了，看一眼就走！夏清欢最近经常失眠，你要是进去撞个正着，她再给你一刀我可不管你啊。”

陆云湛点了下头，没说话。

轻手轻脚地来到夏清欢的病房门前，陆云湛小心翼翼地探头，从门上的玻璃往里面看。

只见清冷的月光从窗外照进屋子内，将夏清欢素淡的小脸映得格外清晰。

陆云湛的目光从落到她身上后就变得极其贪恋。

沉默地看了片刻，他倏地说了句。

“她瘦了。”

南炀一怔，垂眸看着男人，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虽然他以前笃定陆云湛一定是爱上了夏清欢，也一语成谶陆云湛彻底地栽在了夏清欢身上。

但看着好友为一个女人连命都不要，到底还是不忍心的。

一段好的感情能让两个人变得越来越好，相反的，一段糟糕的感情也能让两个人变得越来越糟糕。

陆云湛和夏清欢就属于后面这种情况的。

毕竟从一开始，这两人的关系就又乱又复杂。

一个心中藏着恨，想尽办法想要逃离。

另一个性格阴晴不定，只会恶语伤人，用强硬的方式表达自己都不清楚的爱。

他俩要是能好好相处，那才叫怪事。

看了眼时间，南炀催促：“行了，差不多了，该走了。”

可陆云湛早就把他的话给忘在了脑后，双手紧抓着轮椅轱辘：“再让我看一分钟，就一分钟。”

南炀却再了解他不过：“一分钟够你看？你可是两年没见到人家，一见面还先上演了场血腥故事，快走吧。”

他说着就要推塔的轮椅转弯。

但陆云湛明明还没恢复好身体，不知哪里的力气竟能和南炀抗衡。

两个男人像幼稚园小班的孩子彼此僵持着，这个要走，那个不要走，谁都不肯服输。

南炀在心里骂了句，想着那句话说的是真对啊。

男人的话不能信！

他看以后可以再加一句：男人的话不能信，尤其是陆云湛的！

因为分心，南炀手上不仅有些发滑。

陆云湛正好又是一个猛用力，轮椅把手直接从他手里滑脱了出去。

脱手的那一刻南炀就暗叫不好，再想去挽救，却已经来不及。

只见轮椅重重撞上了夏清欢病房的门，在寂静夜里的走廊里回响起极为清晰的一声。

两人心狠狠一跳，瞬间就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南炀脑子快速飞转，在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和立马撒腿就跑之间犹豫不决。

还没做好决定，就听病房内响起夏清欢清冷的声音。

“谁在外面？”

第五十一章

那打雷般的声音几乎是让夏清欢一瞬间惊醒。

她睁眼看向窗外，可夜空中分明晴朗。

别说闪电了，就连乌云都没有半片，怎么可能会是雷鸣？

她皱起眉，走下床打开病房的门。

只见走廊里空无一人，唯一的声音是从外面吹进来的风。

一切都像是夏清欢的错觉。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

此时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两个男人一站一坐，都本能地深呼吸起来。

要不是南炀反应快，在夏清欢起身之前就推着陆云湛跑了。

谁也不知道现在会发生什么。

片刻，听见夏清欢重新回到病房关上了门，两人才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

南炀一脚踢在陆云湛的轮椅上，但还没忘了压低声音。

“都说走了走了，你非不听！”

可陆云湛却没说话。

心悸之余，他垂下睫毛，指节分明的双手交叉在一起放在腿上。

“她真的瘦了很多……”

夏清欢从前作为演员，就不得不保持纤细的身材。

而她原本胃口就不大，吃什么都只吃两口。

但现在的她很明显瘦得不健康，想片纸似的，感觉风一吹就能刮倒。

陆云湛的声音听起来那样低沉无力，像是被抽光了力气。

南炀顿了顿，倏地转过身去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

有些事不可能瞒一辈子的，就像陆云湛醒来这件事，就像张毅一口咬死是陆云湛指使的这件事，夏清欢迟早都会知道的。

那时两人一定会见面，但会发生什么，没人能预料的到。

半晌，南炀叹了口气：“回病房吧，如果你想快点好起来的话。”

……

夏怀焉比夏清欢更早知道陆云湛醒来的事情。

他派人去找带夏瓷去机场的司机，得到的消息也是那人早就被陆云湛的人给控制了起来，不知道是生是死。

陆云湛控制这个人，无非就是两种情况。

永远隐瞒真相，或者寻找真相。

但真相是什么？

夏怀焉走去陆云湛病房的每一步都沉重地像是有千斤石压着。

他看着病房前守着的保镖，目光冷冽：“让开。”

两个保镖相视一眼：“不好意思夏先生，您现在不能见陆先生。”

话落，夏怀焉的人便上前，气氛一下子就剑拔弩张起来。

双方僵持间，病房的门却突然被打开。

南炀淡淡一笑：“夏先生，请进吧。”

夏怀焉看见他，就想起之前那天，夏清欢突然挽住他说自己是他的未婚妻。

事后询问才知道，这个南炀是陆云湛的好友。

任何和陆云湛有关的人，夏怀焉都给不出好脸，没理会南炀，他径直就走进了病房。

只见病床上，陆云湛神态疲惫，但眼中的凌厉从容依旧明显。

夏怀焉想起夏瓷，想起夏清欢，没办法心平气和。

“你把吴凯藏到哪儿去了？怎么，做贼心虚，怕他供出你？”

陆云湛掩唇咳了声，面色仍淡漠：“我没做过的事不会认，但做过的事不会不认。夏瓷的意外和我没关系，但我会查出真相，给夏清欢一个交代。”

夏怀焉讥讽地笑了一声：“你查？当年陆意是怎么被放出来的，你比谁都清楚。陆家只手遮天，掩埋一个真相不过说句话。”

“我不相信你，陆云湛，夏清欢也不会相信你。”

闻言，陆云湛眸色一暗，语气跟着冷下：“别摆出一副你很了解她的样子。”

那眼神充满警告。

但不管陆云湛在上海多厉害，夏怀焉根本不惧。

他嗤笑了声：“我不是摆出这幅样子，是本来就了解欢欢，至少要比你了解。”

“我能让她露出笑容，而你，陆云湛——”

“你只会让她痛苦。”

第五十二章

话音落下，陆云湛放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

心口的伤隐隐传来刺痛，他咬破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