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萧流棠只觉眼前一黑，浑身血液寸寸凝结。

她嘶声高喊：“爹！娘！”

第27章

黑土遍地，枯草连天。

周围的厮杀声逐渐远去，却有两道声影，搀扶立于天地。

萧胤川身上布满了箭矢，跪伏于地，那只陪他历经百战的长枪，断成两截。

枪身被他紧紧握在手中，支撑着身体。

萧胤川嘴中不断溢出鲜血，他费力的转头看向白芷，满眼痛色。

“对不起……阿芷……是我连累了你……”

他咳了起来，伸手擦掉了嘴边的血，想要伸手抚摸白芷的脸。

白芷的胸前，一杆断裂的长枪，偏胸穿过！

白芷笑的惨然：“胤川，夫妻本是一体。”

“幸好此战攻破了蛮夷，不然棠儿那丫头可怎么办。”

他们两人互相对望着，眼中的泪已经无声淌满了脸。

萧胤川望向京城的方向，嘲讽道：“圣上果真容不下我们。”

大雪纷飞。

白芷嘴角滴着血：“将军……视死如甘饴……”

“只是棠儿……”

恍惚间，他们听到了萧流棠声嘶力竭的声音。

萧流棠踉跄的跑了过去，跪在地上身体不断颤抖着。

她气血翻涌，嘶声哭喊：“爹！娘！”

“军医，快！”

她双眸猩红，发冠散下，状若疯癫。

蓦的，她吐出一口鲜血，直直跪在那里，再无意识。

“阿棠！”

萧流棠再次醒来，眼前是熟悉的军帐。

她惊坐起来，凄厉的哀乐骤然入耳。

她往帐外一看，丧幡飘扬，满目皆白。

大滴大滴的泪从眼眶中滚落下来，萧流棠冲出帐外，想要去看她的爹娘。

军营的主帐处，赫然摆放着两口灵枢。

两口黑棺并列，被身穿金甲的萧家军紧紧围着。

容曌一身丧衣，跪拜在灵枢前。

萧流棠目眦欲裂，声声嘶哑：“你跪什么，我爹娘没死！”

容曌转过头来，眸中满是悲色。

萧流棠心脏猛然抽痛，四肢百骸痒到发痛，充满了一阵无力感。

她嘴边突然漾起抹凄厉的笑：“你们在骗我！”

萧流棠快步上前，推开了棺材，萧胤川和白芷惨白的脸直直的映入眼帘。

一时间犹如雷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萧流棠伸出双手轻轻抚摸着他们的脸庞。

再开口已是泣不成声。

“爹！娘！阿棠好想你们……”

萧流棠的手一僵，容曌在此时将她揽入怀中，示意后面的将军将棺材阖上。

“阿棠，你还不能倒下。”

“至少还要振作起来报仇！”

容曌的话一字一句的敲打在萧流棠的耳畔。

萧流棠声音嘶哑，此时她只觉得浑身发软，心脏止不住的钝痛。

她从容曌的怀中退出，看向众将士。

一字一句，声声泣血。

“将士们，接下来由我带领大家击破蛮夷！”

“不破蛮夷，我自戕祭旗！”

容曌接住了力竭晕去的萧流棠，眼中满是疼惜。

……

三月来，他们一路杀进蛮夷腹部。

蛮力溃败，粮草也逐渐匮乏。

凛冬的到来，使得行军愈发艰难。

军队里已经很久没有开火了，饿了就抓起地上的雪吞了。

就这样，一路下攻到了蛮夷的最后一座城。

城外尸山血海，白雪之下皆是人骨。

连日里的征战让她和将士们都疲惫不堪。

她眼里闪烁着嗜血的幽光，低声问副将：“粮草可还足？”

“回将军，粮草已经没有了。”

萧流棠怔住，那她这些日子吃的红薯……

副将拍着萧流棠的肩膀，沉沉叹息：“将军，你年岁小，上阵杀敌冲在最前面。若你倒下了……”

萧流棠心中一哽，半晌，喃喃道：“也罢，攻下这座城。我们都可以回家了。”

忽然，战鼓骤鸣，蛮夷王站在城楼，集结了弓箭手。

萧流棠神情一凛，目光如炬。

“即刻传令，准备攻城！”

“是！”

片刻后，全军戒备。

饥寒交迫下，每个将士手都僵硬无比。

他们仰头看向萧流棠，满是血污的脸上双眼亮的惊人。

萧流棠按下心中涩然，掷地有声。

“将士们，直捣黄龙，在此一举！”

“我萧流棠在此发誓，直取蛮夷王项上人头以祭亡去的弟兄们！”

“诸位，随我攻城杀敌！”

将士们齐声呼喊：“直捣黄龙，荣归故里！”

战意直冲云霄。

萧流棠眸光狠厉：“破城门——杀敌！”

第28章

大雪纷飞，杀声震天。

他们迎着箭雨，攀上城墙，前仆后继，血流成河。

萧流棠作为主将，露面瞬间便被箭矢选中。

她挥剑击退一波又一波的箭雨，过后便被敌军主将缠上。

剑伤，鲜血，恶斗……

噗！

一柄长刀狠狠砍在她的肩头，血溅在了敌军主将的脸上。

敌军主将狞笑：“夏朝主将也不过如此！”

萧流棠顺力往前一推，拔下肩上的刀，狠狠挥向了敌军主将。

跪地，闪身。

萧流棠拿出银枪，狠狠的直插敌军主将的心窝。

“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轻敌吗？”

萧流棠肩上的剧痛传来，一口腥甜涌上喉间。

她拿起那把长刀砍下了敌军主将的头颅，将他绑在了战旗上。

萧流棠奋力挥舞着染血的萧家军战旗。

“蛮夷主将已死！”

一瞬间，将士们士气大震。

不知从那里涌来的力气，终于攻破了城门。

将士们欢腾起来：“攻破了！”

萧流棠忍着肩上撕裂的痛意，翻身上马朝城中赶去。

……

看着眼前一脸嗜血的萧流棠，蛮夷王笑的凄凉。

“各为其主，不论对错。”

萧流棠嗓音嘶哑，一字一句。

手起刀落间，人头滚落。

萧流棠心中憋着的那一口气终于顺了。

“噗——”

一口污血从她嘴中喷溅而出，整个人直直的往后仰去，倒在了尸山中。

再次醒来，已是春季。

寒潮走了，春夜暖潮浮动。

温暖的湿气氤氲，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名的果树木香。

萧流棠看着窗外的一树婆娑，不由落下泪来。

容曌从门外端着药走了进来。

“阿棠！”

“你终于醒了。”他慌乱的赶到了床边。

萧流棠许久都未曾说话，张口却是无声。

容曌倒来一杯水，给萧流棠喂下。

“阿棠，你昏迷了近两月。”

“蛮夷破，圣上大喜。现大赦天下，免除赋税徭役。”

“将士们也已经安顿好了。”

容曌看着萧流棠的脸，轻声说道。

“容曌，为何不拨粮给我们？”萧流棠哑声质问。

容曌眼眸低垂，神色不明。

“兔死狗烹，想要一箭双雕。”

“我能力有限，无法为你们征集更多的粮草。”

萧流棠苦涩一笑：“那我爹娘就活该那般死去吗？”

容曌将萧流棠扶起，小心的喂药。

“阿棠，把药吃了。”

萧流棠现在心如死灰，想着惨死而去的爹娘，她心如刀割。

容曌长叹一口气，将药搁置在桌上。

他转身走出了门外，将时间留给萧流棠。

萧流棠心中满是怅惘，现在天下太平了。

自己也失去了父母，战士们伤亡惨重。

战争带给人的是什么呢？

或许，是安定，是百姓过上好日子，不用再担心战火侵蚀……

萧流棠起身将药一饮而尽，想要去找容曌。

院中，梨花纷飞。

容曌一声白衣负手而立。

“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