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留着？为什么……要丢掉？”姜岁伊嗓子里泛着血腥气。

程宇寒沉默了瞬，第一次给了回答。

“留着，是因为忘了。丢掉是因为……没意义。”扔下这两句话，他便松手离开。

姜岁伊一个人站在雨中很久，程宇寒的两句回答如魔咒一般不断在耳边重复，来来回回。

眼泪也涌了出来。

直到阴沉沉的天空被闪电撕出一条裂缝。

“轰隆隆！”雷声响起。

姜岁伊浑身一颤，也想起了之前和程宇寒争执的原因！

他瞬间起身，想找搜救队员给自己带路。

目之所及，他只认识沈言澈。

后者听他说完，神情严肃：“林医生，这一趟风险很大，你确定要去？”

姜岁伊目光坚定，点了点头。

沈言澈没有再多说。

……

两人坐在摇摇晃晃的皮划艇上，身侧的洪水卷起底层的泥沙，一片浑黄。

救援点和居民楼的距离其实不远，但水流太急，硬是用了半个小时才抵达。

一楼已经完全被淹没，灾民都被安置在二楼。

姜岁伊在沈言澈的帮助下，从窗户爬进去，一抬眼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给病人诊治。

是程宇寒。

原来他是打算自己一个人来……

姜岁伊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程宇寒察觉到什么，朝二人看过来，但只一瞬，又转了回去。

经过他的处置，病人的烧已经退了，短时间内不会再反复。

姜岁伊默默上前帮忙。

可他刚一蹲下伸手，程宇寒就立马撤手退开，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姜岁伊拿着针管的手僵滞了很久，才继续。

窗外洪水肆虐滔天，屋子里却诡异的很安静。

姜岁伊给最后一个人分完预防药，转头，就看到程宇寒独自站在阳台边，只留给他一个挺拔的背影，

他犹豫了瞬，还是走了过去：“明明决定来救人，为什么不说清楚？”

程宇寒语气疏离：“没必要。”

忘了。

没意义。

没必要。

姜岁伊想着他给出的每句回答，强压情绪下声音都泛哑：“可你这样，大家都会误会……”

“误会？”程宇寒突然打断，墨色眸子里满是冷嘲：“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两个字？”

姜岁伊心猛地一颤。

他知道他在说他们当年的事，可他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姜岁伊开口想说什么，却先听到震耳欲聋的浪潮冲击声响起。

与此同时，土黄的洪水冲垮了临时搭建的防洪堤坝，直直朝二楼冲过来。

一瞬间，害怕，惊喊声充斥着小屋。

程宇寒迅速反应，冲过去紧紧护住病人和小孩儿。

洪水拍打下，他半边身子都撞上了水泥墙，疼到麻木。

吃痛间，只听到沈言澈的急声：“林医生呢！你们谁看到林医生了？！”

程宇寒瞳孔微颤，回头看时，阳台边姜岁伊的身影，竟消失不见！

第8章

姜岁伊不知道自己挣扎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获救的。

只记得漂浮在洪水中的无力感。

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救灾棚里。

棚外人声嘈杂，姜岁伊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环顾一圈，棚内除了他没有别人。

吊瓶里冰凉的液体，顺着针管流进身体。

这时，门帘突然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掀开。

姜岁伊抬眼就看到了程宇寒。

他一身白大褂，金丝眼镜后的面容带着些疲惫。

见姜岁伊醒来，程宇寒没有任何反应，例行公事般询问他的状态。

姜岁伊一一回答着。

气氛却越来越沉重，静谧。

“陆主任，您未婚夫来了！”

听着棚外的喊话，程宇寒毫不犹豫转身朝外走。

姜岁伊那一声“程宇寒”就这么堵在了喉咙里。

棚外的对话仍在继续。

“陆主任的未婚夫真给力，雪中送炭，这么快就亲自带着物资飞了过来。”

“肯定是心疼陆主任呗，感情这么好真让人羡慕。”

“祁先生真是个大好人，他听说邻村也缺物资就要开着车过去，陆主任担心，也要陪着一起。”

……

听着这些，姜岁伊不受控制的脑补出程宇寒和祁思行的甜蜜。

也想起了之前在京阳市时，那一顿食不下咽的晚饭。

他盯着手上青色的血管，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冲动——

拔掉手上的针头，出了救灾棚，就见程宇寒和祁思行并肩站在物资堆旁边。

男人贴心的替程宇寒整理着衣领，声音轻柔：“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去？林先生还躺在病床上呢，你就这么走了放心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姜岁伊脚步黏在原地，无法上前。

他想到那个被程宇寒戴在身上，在被自己发现后，又被他丢掉的戒指。

姜岁伊忽然很想知道，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程宇寒对他是什么样的态度。

下一秒，他终于听到程宇寒的回答：“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心里好像有什么轰然倒塌，姜岁伊脸色一瞬苍白。

原来……没什么不同。

那个戒指……估计真的就像程宇寒说的那样——忘了。

只有他还天真以为，程宇寒对自己会不会还留有感情……

姜岁伊再也没办法听下去，转身踉跄跑回了救援棚。

刚掀开门帘，就看到里面站着医疗队的同事。

见到姜岁伊，他连忙开口：“林主任，你醒了可真是太好了！”

“刚刚院长来电话说其他医院派来的医疗队明天就到临南了，咱们外科需要您回去坐镇。”

姜岁伊愣了下，脱口问出：“程宇寒呢……”

察觉到同事诧异的目光，他补救道：“他也是外科医生，他不回吗？”

同事笑着摇头：“陆主任要留下来陪他未婚夫，今晚就去邻村。”

姜岁伊这才想起刚刚听到的那些，脸上的笑容苍白又僵硬：“我知道了。”

同事离开后，姜岁伊一个人在棚里坐了很久。

最后，在程宇寒和祁思行出发去邻村前，先一步离开了临南。

……

回到京阳，他忙到不可开交。

这天，他正在值夜班，忽然接到急诊科的来电。

“林主任，麻烦您过来一下，这有个患者情况很危急。”

姜岁伊一边通过电话询问患者情况，脚下一刻也不停地跑了过去。

可在到达急诊科后，姜岁伊整个人都僵住了。

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竟是他的父亲。

第9章

这是他从医以来，第一次面对自己的亲人。

姜岁伊狠狠抑制住浑身的颤抖，组织人员进行急救。

三个小时后，林父的情况终于暂时稳定了下来。

病房里。

姜岁伊坐在病床前，看着脸色病白的父亲，始终不敢相信他怎么就会得了脑瘤。

“林主任，这个肿瘤紧挨着额叶，周围又都是血管，手术难度很大。据我所知全世界类似这样难度的手术只有一项成功案例，操刀医生就是陆主任。”

同事的话在耳畔一遍遍响着，突然，姜岁伊感觉到有一只大掌在轻轻抚摸自己的头顶。

他回神就看到父亲已经睁眼：“小栩，别哭……”

姜岁伊眼眶一下就红了：“爸，都怪我，居然没注意到你……”

林父轻轻摇了摇头：“你忙，不怪你。”

姜岁伊忍着眼眶里的泪，紧握着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