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没道德，就休想用道德绑架我，二话不说在大学老家群各种群里叉起了腰，点名艾特了那几个屡次三番想借钱的主，客客气气道，「李又明是挣了点钱，但全都投进了一家网贷公司去了，想借多少都没问题，明天拿着身份证过来，人过不来拍个照发来也行，乡里乡亲的，利率给你打折，就算百分之三…」

　　这一点是老周家的家传绝学——看钱比命要紧，当初周晓艳说「卷着李又明的钱拍屁股就走」，还真不是吓唬他，有一定的可行性。

　　对于这个让周晓艳管钱的「副作用」，李又明没当回事，他斜睨着周晓艳，一副欠欠的样子，“你拿走多少，我就照样能赚回来多少，信不信？”

　　总之这两年周晓艳和李又明出门的队形，就是周晓艳买单，李又明拎袋。

　　买完了不着急回去，李又明坐在店里摆弄着手机。新手机的各种应用装上一大把了，周晓艳还在神游，估计能想通的也就想通了，想不通得也拧巴得差不多了。李助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给一个人当助理，总比当部门万金油强。”

　　好歹这个人是部门里最强的。她为啥强？因为她头脑清醒，见多识广，情绪稳定，八面玲珑。

　　“我怕我达不到她的要求…”周晓艳仍是愁云惨淡。

　　“你肯定达不到她的要求，但你以为其他人的要求就会低？本事越大，脾气越小，不如她的人可能事儿更多。”经验之谈，大明明倒不是专门为了安慰她。

　　“不用担心，”，李又明不疼不痒道，“用你就是为了给正主秘书吃颗定心丸，你最符合她要求的一点，就是随时可以毫无顾忌地请走。”

　　真不客气，一口鸡汤都不给喂。也是，孟老板找实习生顶上，就是为了过渡到她原来的秘书休完产假回来。

　　李助理最后做了个总结，“况且这种机要秘书的职位，一般的实习生不会动取而代之的心思，也取代不了，去了也就是一无关紧要的小跟班儿，所以只需做好本分，守住底线，别随便加戏，就行了。”

　　周晓艳眉头那颗大蒜算是暂时被掰开，李又明捞起她微凉的手揣进西裤的口袋，准备回家。坐扶梯到一楼，路过一片珠宝柜台，李又明心头一动，拉起周晓艳走了过去，周晓艳不解，

　　“买个护身符，防身。”

　　这世上真的会有地方拿戒指当「护身符」？有。职场。

　　有些人，你就算成天让他把结婚证明贴脑门上，他也狗改不了聊骚，但对于李又明周晓艳等一众老实孩子，这一道金箍象征意味浓烈：象征着身心皆有所属，意味着甘愿被约束。

　　戴上了它，亮出来的意思就是婉拒，你就不要再跟我谈情，要是让我专门举起来在你眼前晃晃，那就有点不识抬举了。

　　戴上她出门，必然能省去很多麻烦。道理是这么说，周晓艳也认同，但还是略有心慌。

　　相处多年，李又明送她的礼物大多不在三次元。比如像刚开始用的app，或者做个漫山遍野山楂花的屏保什么的。实体礼物都是刚需，打着年节的旗号买个质优价高的，没有送过贵金属，更别说上来就是枚戒指。

　　而且越逛，她越疑心李又明是不是有预谋。

　　走马观花地看了几个展柜，柜姐各个热情，他却拿都不让人家往出拿，装模作样扫两眼，拉起她直奔对面街区的那家百货公司，车都不要了。

九十

　　这家商场周晓艳来过一次，作为群演模特之一，拍店庆海报。清一色的高奢，以她的消费观，进都没必要进去。

　　小明倒是轻车熟路。这大半年，逢年过节过生日，小赵总周遭的一众女性如方女士（小赵总慈母），袁女士（小赵总慈母的对头），冯大小姐（小赵总红颜）等的礼物，基本上都是李助理从这儿取走然后替小赵总送上门。

　　某次李又明在赵宅吃饭，曾请教方老师，“这项链到底哪儿好，为什么这么贵？”

　　彼时方老师正喜滋滋地试戴，她那条不是成品而是等了数月的订制，“要说好处啊，那就是佩戴舒适，戴了跟没戴一样。”

　　直男小明也是很迷，「戴了跟没戴一样」，那何必要戴？但不灵不灵的确实好看，或许是一分钱一分货的心理暗示，看多了那些红盒子蓝盒子，再扭头看其他，确实入不了他的眼。

　　进门之前，预料到周晓艳会心生犹豫一般，结合周晓艳不喜欢束缚感，李又明强调她关于「舒适」的要求，“据说戴着特别舒服，跟没戴一样。”

　　拎着礼品袋返回对面拿车，车上了环路，周晓艳看着纤细的指节上的那一抹炫亮，确实低调简约不割手，基本款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贵，只是她脑雾未消。

　　方才柜哥问李又明，“先生是订婚还是结婚，尺码要戴哪个手指？”

　　对戒，无名指。

　　李又明毫不犹豫，出来后跟她解释，“对戒比单买便宜，买大了戴中指还得再买一回无名指，你又肯定不让再买，改圈浪费时间，不如一步到位。”

　　句句在理，步步为营，真的不是有意？

　　周晓艳将目光移到了他的侧颜，时光流转，光阴在这男人的脸上雕刻了些沉稳清隽，尤其是不笑的时候，“李又明，你想结婚？”

　　“没有，”李又明不假思索，“你想？”

　　“不想。”周晓艳答得果决。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泄了口气，周晓艳紧绷的肩膀沉下去了一些。她折腾这许多年，跑出去这么老远，是为了活明白，而不是少不更事匆匆结婚。

　　“现在不是时候，不过，”李又明紧盯路况，“如果有一天我要结婚，我想和你。”

　　你可曾用文火熔化过一块巧克力或一颗牛奶糖？坚硬的形状在暖烘烘的氛围下棱角渐渐消融，奶香四溢，此时的周晓艳，就是这种感觉。

　　次日，小周风格大变，卫衣仔裤换成了衬衫阔腿裤，衬衫拉出来一些模糊了腰身，足蹬平底鞋，左手无名指一抹玫瑰金素圈，干干净净一张脸，一副黑框平光镜半遮了表情。

　　中规中矩，板正。

　　可以。孟秋白进办公室后扫了一眼，看来这妹子确实兼职过美业，那闲言少叙，起飞。

　　开始营业，有了切身体会，小周总算知道了之前同事们为啥动不动就喊她帮忙。

　　孟总监办公效率极高，在策划案提交过会之前，必须事先做好万全的准备，稍有不慎不充分不周全被问住，就会立刻被拿下，下礼拜例会再见。

　　不过会就不能立项，立不了项后续啥都没法干，啥都不干就等着喝西北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