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艳犹豫，“那她会不会…”

　　“不会。”李又明笃定回答，一刀斩断了她脑中的那些百转千回，周晓艳点了点头。

　　时间差不多了，李又明站起身，捏起她嘴角沾着的面包渣放进了自己嘴里，端杯子的手拇指摩挲了一下杯子把手，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洗手间。等他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周晓艳冲他的背影追过去一句，“回头找好了，你替我查查资质把把关啊。”

　　李又明背影一顿，已经扶在门把手上的手又收了回来，肩上的背包应声落地，鞋也不脱，噔噔噔快步流星反身归来，一把攫住周晓艳的下颌，悍然一吻。

　　谢天谢地，她终于听进去了他那句，「你又不是一个人」。

　　一开始周晓艳权当这是个日常吻别，可越亲越上头，李又明不但不松口，反倒开始上了手。周晓艳居家服下面中空，正好方便了李又明，一只大手伸进去就开始为非作歹。

　　周晓艳慌了神，捏他肋下的痒痒肉，连踢带踹赶他走，“你鞋都没换赶紧出去！”

　　李又明舔了一下唇角的水渍，两肋夹紧困住她两手，又去追逐她的唇瓣，“这就对了。有话就说，憋了半天小心长结节…”

　　在周晓艳面前，他还真是从来不要脸，周晓艳推得坚决，“要迟到了！”

　　李又明最近睡得足，吃得好，脸上艳光四射，一笑邪魅丛生，以男色诱她，“真不要？”

　　周晓艳一拖鞋飞了出去，“快走！敢翘课死定了你～”

八十五

　　大学三年半，周晓艳没翘过一节课。从麦子店这一路翻山越岭，她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坐到了这座城市的课堂里，每一节课都是钱啊！得多贵。同样，李又明也一节课不能落下，就算真格再忙，天要塌下来也不行。

　　轰走李又明，周晓艳坐下来打开电脑准备海投，这年头留给正经职场人的工作机会尚且有限，更别说职场太白实习生。

　　酝酿半天，周晓艳先给浩宇姐打了个电话，磕磕绊绊地阐述了自己的实习计划，解释一番不去工作室的原因，心中满是辜负了她好意的歉疚。

　　杨浩宇大手一挥，“晓艳，不用纠结那么多，有什么想法就放手去干。且不说平时你随叫随到给我救了那么多次场，就单说咱们认识这么多年的情份也不用这么见外。”

　　“嗯。”周晓艳被李又明安抚过后放下了一半的心落了地。

　　从十六岁认识彼此，到现在两人成了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周晓艳没有保留，“去您那边肯定干得顺手，大家也都照顾我，我不是不知好歹，非要自讨苦吃，主要是我想从零开始上个班，否则我怕会跟不上李又明的节奏。”

　　千帆过境，这俩小朋友还是要手拉着手一起走，杨浩宇心情大好，“遇事多跟小明商量没坏处，别总自己闷头想，那么聪明的脑子就在tຊ身边，不问亏不亏？”稍加停顿，浩宇姐和盘托出，“除了我本身有这个想法，之前小明也跟我提过好几次，要是你想实习就拉你过来。”

　　吾日三省吾身：有钱吗？有钱吗？有钱吗？若碰巧有一些，日子尚且过得去，在乎你的人绝不会怂恿你「跳出舒适圈」。

　　奋斗多年好不容易舒适了些，除非能更舒适，否则，跳出去做甚？找虐？男人也就罢了，这社会给男女的机会从来不平等。女人，尤其是自己的女人，没必要的苦那就不要吃。

　　几天后，黄叶如蝶，秋意渐凉，大明明皱着眉撇着嘴翻着发来面试通知的几家公司，都不太满意。

　　都是话术：

　　「有成本把控意识，和公司共进退，共发展」——公司小且穷，进去你可能就是那个被把控的成本；

　　「抗压能力强，善于沟通并能积极参与处理突发事件」——招背锅侠；

　　「认真，负责，爱岗，敬业，对工作有强迫症精神」——上级有改了又改强迫症；

　　「有灵性，有品味，懂礼貌，懂执行」——听话，在领导允许范围内的能力才可以去发挥；

　　「会设计，会宣发，会电脑，会沟通」——这要是都会还用得着当实习生？

　　这还是些靠谱点的，面上招实习实则招私人助理甚至保姆的更别提。

　　翻了几个来回，李又明也没挑出像样的鸡群之鹤，他扭头认真看周晓艳，“真不考虑浩宇姐那边？”

　　周晓艳抿了抿唇，略迟疑，这次没憋多长时间，“你知道吗，你那天醉醺醺地回来，我很烦。”

　　与其说烦，不如说怕。以后真格的发展一日千里，应酬怕是只多不少，一身酒气的李又明会不会成常态？周晓艳又该当如何自处？

　　很多事情光说不练硬说懂的话，一方会觉得委屈不甘：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其实是在为我们的未来付出？另一方则会失望难过：先过好今天不好吗，你明知我的厌恶为何不能说不？若想真懂，那只能去设身处地感同身受，周晓艳这回听话不遮掩，“我想跟你同步。”

　　李又明看着她忽闪着羽睫的大眼睛，忽然想起多年前他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我想跟你走得远一点」。

　　那天，合同尘埃落定的李又明有些得意忘形，他一把揽过周晓艳抱在腿上，将她一头乌发埋进自己的颈窝，俊朗的侧脸摩挲着她光洁的额角，“你烦的事儿我从来都没忘过，而且，”他低头闻了闻她的发香，“真格靠得是技术，亮哥也不喜欢在应酬上浪费时间。”

　　一提到他的亮哥，这俩人真是心心相印。

　　周晓艳当场翻了个白眼，生怕这个白眼李又明看不见，专门抬起了头，露出獠牙咬了一下李又明的下巴，“你好歹也稍微注意点韬光养晦。就赵亮那个土皇帝的脾气，他现在不在，本来就怕你叛逃，你这么锋芒毕露一点好处都没有。”

　　李又明抄起桌上的水杯，喂了她一口水，抿唇继续听，

　　“且不说你现在还没有独立做项目的能力，即便有，也先不用急于一时，让自己那么被动，”周晓艳沉吟，“不过幸亏还没有，有的话他说不定更不踏实，趁他不在你带着项目带着团队一块跑了怎么办，他就算秋后算帐也得掉层皮。”

　　在周晓艳眼里，赵亮就是个嗜血的资本家，封建社会的赵扒皮，她不齿以最极端的角度来揣测他在李又明身上打得算盘。

　　大明明哭笑不得，得承认她提醒得也有一定的道理，再怎么说那也是老板，边界感还是要有。

　　他扣住她的后脑，以吻封缄。

　　再怎么说，李又明还是不允许有人说亮哥的坏话，哪怕是周晓艳，也只许适可而止，说一点点。

　　隔日周晓艳上午课一上完，就先去剪了个超短发，理发师一副比她还舍不得剪的样子，剪刀一点一点地往上比划，“剪到这儿？到这儿？！这儿！！！”

　　几乎齐腰的黑长直拿回来捐给了校内慈善社团，周晓艳英姿飒爽地回到寝室，往门框上一歪，细长的手指掸了一下刘海，问，“怎么样？”

　　那俩人面面相觑，唐鑫儿一脸的难以置信，“咱们屋是轮流做T吗？什么时候轮到我了提前说一声。”

　　姜指导就有建设性多了，“这是又又又谈崩了？”斩断情丝的意思？

　　周晓艳啧了一声，“我这是为进入残酷的职场做准备。”

　　唐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