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真正让他记忆这样深刻的人却很少，他记得那个死去的女人有一双干净明亮的眼睛，二十几岁的年纪，脸上没有笑容，眸子里隐刻的沉痛与苍茫是他难以言喻的。

　　“顾溪，我只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是对的，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宋于箫解开了铱驊安全带，“走吧，我们去看看她。”

　　顾溪犹豫地看向他，然后才跟着下了车。

　　墓园跟上次来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顾南烟的墓在墓园靠里的位置，墓前站了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顾溪一眼便看见了那人，也认出了他。

　　裴辰安！

第二十七章她的眼神

　　顾溪的脚步一瞬顿在了原地。

　　两次了，她两次来这个地方都会偏巧就遇见了裴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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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这世上真有命运弄人，明明都在心里想过无数次了，只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就好，绝不再纠缠过往的任何感情。

　　可是现在，这个人就站在自己跟前，什么也不做，心里还是会猝不及防的猛跳一下。

　　一旁的宋于箫察觉到了她的异常，蹙眉回头看她：“怎么了？”

　　顾溪强忍着没让自己太过失态，勉强笑了笑，又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往前走。

　　裴辰安正看着顾南烟的墓碑，听见声音这才侧过头来。

　　望向顾溪的那一样，阳光从她头顶掉落，她看向自己的眼神让他不禁有一瞬恍惚，有一瞬竟觉得似曾相识。

　　顾溪走近了几步，这才清楚地看见了裴辰安的脸。

　　明明才见过不久，他的脸似乎更沧桑了些，尤其从前那双灿若星河的深邃眼眸，如今枯败，如同一只垂老的大雁。

　　这样的裴辰安，是她从未见过的。

　　原来，他终究还是会因为自己的死亡而感到那么一点点难过。

　　这个念头在顾溪心里冒出来的时候，她心里竟泛出那么一缕欢喜，却很快被更深的悲痛包围。

　　失去后才追悔莫及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不过也就是换来他一点良心而已。

　　“好巧，居然能在这里遇见裴少。”她浅笑着，佯装平静地开口。

　　裴辰安呆滞的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来，神情依旧有些恍惚：“你的眼神很像她。”

　　这个她，顾溪知道是在说顾南烟。

　　可她只是装着糊涂冲他淡淡一笑：“裴少在说谁？”

　　裴辰安仿佛这才回过神来，目光落在宋于箫身上又看了看顾溪，想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微微摇头，目光落在石碑上顾南烟的照片上。

　　他没有说话抬脚想离开这里，许是站在这里太久，抬步一个趔趄。

　　宋于箫握了一把他的手，抬眼间闪过一丝惊愕。

　　裴辰安一脸淡漠站定，轻推开他的手又继续往前走。

　　“裴少要是身体不舒服应该尽早去医院。”宋于箫回身叫住了他。

　　裴辰安脚步一顿，又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转身离开。

　　顾溪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阳光在他身后散落一地。

　　没来由的，她觉得这个背影透着说不出来的沉重。

　　她低头，看见石碑前依旧放着一束开得正好的水仙花。

　　她眼神一暗，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伤感。

　　“于箫，你刚才说他怎么了？”

　　宋于箫抿唇，摇了摇头：“没什么。”

　　顾溪也不好多问，只默默点了点头。

　　“叮——”手机在这时响了一声。

　　顾溪拿出来看了一眼，那手机号码她记得，是裴辰安发来的。

　　他说，多谢她把文件交给了警察，事情结束了，他们也没有必要见面了，今天晚上的见面取消。

　　她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心口像是堵了一口气，最后斟酌半天只回了两个字。

　　“好的。”

第二十八章她的下场

　　看着眼前自己的墓碑，顾溪才又一次感受到，她是真的死掉了，以及所有关于她的痕迹也消失殆尽。

　　宋于箫看着墓碑，良久才开口：“你应该认识她吧，她是个很善良的姑娘。她没有亲人，只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师傅。”

　　提起师傅，顾溪心里也像是被扎了一根刺。

　　重生之后，她想过很多次去看看师傅，可是她却不知道用什么身份去面对。

　　师傅对她一向严厉，可是心里是疼她的，她死了以后恐怕最难过的就是师傅了。

　　“于箫，你帮我一个忙吧！”

　　宋于箫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好。”

　　医院。

　　病房的门被轻轻打开，护士小姐从外面走进来就看见胡老爷子躺在病床上，手里正拿着一张顾南烟的照片，边看着，老人的眼中掉下一滴浊泪。

　　这么多天来，为了顾南烟的事情，老人连日奔走，身体每况日下，而顾南烟用命换来的五十万他也不舍得不愿意动一分钱。

　　“胡老爷子先生，您过两天要动手术了，这两天自己要做好准备就不要再出去了喔。”护士小姐拿着病历本边记录体顾边道。

　　胡老爷子收起手中的照片，显然有些意外：“不是说手术要一大笔钱吗？我……”

　　护士小姐笑得顾柔：“您不用担心手术费的问题，现在医疗保险服务好，您这个情况可以全额报销的，不用担心。”

　　胡老爷子张了张嘴，终于没再说什么。

　　眼看着周瑶被捕，郑玉婷应该马上也会被逮捕，到时候就等着庭审结果出来，也能还南烟一个公道！

　　两天后，医院走廊上，手术室的灯亮着。

　　空荡荡的走廊上，顾溪坐在长椅上有些出神。

　　明天就是开庭的日子了，郑玉婷好像两天前就已经被逮捕，庭审过后似乎一切都能尘埃落定了，可是连带着她的心也开始空落落的。

　　结束这一切以后，她还能做什么？

　　要以顾溪的身份过完余生吗？

　　从前的故事真的就到此为止了吗？

　　“啪——”手术室的灯灭了。

　　顾溪的思绪被打断，回过头就看见宋于箫从手术室里出来。

　　她忙迎上前：“手术怎么样了？”

　　宋于箫摘下口罩，冲她微微一笑：“放心吧，手术十分成功，等麻醉过去了他就会醒过来。”

　　顾溪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这才终于落了地，时至今日，除了师傅，她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人了。

　　师傅被人推回病房，天亮的时候顾溪就听护士说人已经醒了，她没有推门进去，只是默默站在门外，透过门上一闪透明小窗子往里面看。

　　不过一两个月没见，师傅瘦了很多，满头白发也已经白透了，整个人看起来似乎又苍老了不少。

　　老人静静躺在床上，不说话也不动弹，只是愣愣看着窗外的风景出神。

　　对于师傅而言，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顾溪心里闷闷的，她想告诉师傅她还活着却也不知道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