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对她是这样。

许听夏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起伏的情绪，推开车门很冷地说：“你情我愿的事，这样的话说多也没必要。”

“我走了。”

贺季晨却伸手拉住了她。

两个人的手都很冰凉，而贺季晨的要更僵硬些。

他们牵过很多次手，他从没觉得这是多么亲密的行为。

可在这一刻，贺季晨却突然想哭。

“听夏原谅我。”他低着头，近乎是哀求，“原谅我以前对你做过的事情。”

闻言，许听夏有些迟缓地侧眸。

她看见男人冷白的脖颈，卑微地弯着脊背，哪里还像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她动了动，想挣脱他，却被握得更紧。

许听夏紧蹙着眉，语气有些不悦：“贺季晨。”

贺季晨却不管不顾地将她扯进怀里，而后一把紧紧拥住。

她听见了他的心跳声，强烈而清晰。

也几乎是刹那间，许听夏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了男人的腰。

却是狠狠一怔。

贺季晨的身形比以前单薄了许多，腰也细了一圈。

男人的身上也不再是熟悉的檀木香，而是青柑橘的味道——

那是许听夏以前常用的那一款，但她早就不用那款香水了。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就真的变了呢？

许听夏心里五味杂陈。

贺季晨把脸埋在许听夏的颈子里，就算闻到她身上沾染的属于谢骆的松木香，他也一点都不觉得反感。

只恨不能将她揉碎在怀里。

“听夏，就两分钟……之后你再继续讨厌我，行吗？“

贺季晨声音沙哑，低声恳求。

许听夏没动。

她甚至说不清心里的那种感受，既难过，又想逃离。

半晌，许听夏推了男人一下，语气冷淡：“贺季晨，够了吗？”

贺季晨身形僵了瞬，但终究是缓缓松开手。

他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许听夏的神情却是温柔至极。

他在因为许听夏没有推开自己而高兴。

而看着贺季晨的眼神，许听夏只觉得心里有些发酸发软。

两人的位置对换了，

现在是他因为她的适合而感激涕零。

但许听夏高兴不起来。

所以她神色淡漠地开口：“贺季晨，不要在我身上继续浪费时间，没用的。”

贺季晨浑身一震，眼里的喜悦慢慢黯淡。

“可我爱你。”

许听夏攥紧手：“爱又不能当……”

话音戛然而止。

她狠狠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幕——

贺季晨撑着膝盖慢慢地跪了下来，男人的脊梁弯了，裤子和衣摆迅速被地上的水洇湿。

他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给了许听夏重重一击！

“除了向你求婚那天，我没跪过任何人，跪给你，我丝毫不觉得屈辱。”贺季晨抬眼，露出惨淡苍白的笑，“听夏，时间尚早……”

第五十六章

贺季晨神情温柔至极，路灯映在他眸中，却有泪光闪动。

被许听夏打、被许听夏吼的时候他没哭。

看见她和谢骆住在一起，在车里接吻的时候，他也只是生气和难过。

可当听到她心平气和地让他不要再浪费时间了的那一瞬间，绝望就如涨潮的海水般从贺季晨的心底深处漫了上来。

刹那间，便将他侵袭淹没。

这是第一次许听夏看见贺季晨哭。

她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哭的，就算被打断了骨头。

贺季晨哭时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声嘶力竭，眼泪是安静地顺着脸颊流下的。

最后砸在地上，像他的心脏那样破碎。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没人教过他要怎么去挽回一个人，他摸索着把所有办法都试了，他发疯、他恳求、他使手段……却都没用。

贺季晨仰头望着许听夏，心脏传来的窒息感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穿透。

雨又开始下了。

此刻的许听夏并不比贺季晨好受多少。

她不可能没心软过。

但明知最后结果会是重蹈覆辙，为什么还要执着地在一起？

许听夏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不能因为情绪和夜晚就做出草率的决定。

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蹲下身，动作温柔地替贺季晨擦去了眼泪。

可说出的话却让他浑身冰冷。

“贺季晨，我爱你的时候，什么委屈都可以忍着，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她徐徐说道，“但离开你之后，我才发现那些事情既没尊严，也没有任何意义。”

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了。

贺季晨双目泛着淡淡的红，不见往日冷漠，只剩下玻璃般的易碎感。

“你不爱我了？”

耳边是嘈杂的雨声。

许听夏的声音夹杂其中，被砸得七零八碎。

但也清晰地传进了贺季晨的耳朵里。

“嗯，不爱了。”

……

许听夏推开家门的时候浑身筋疲力尽。

谢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闻声侧眸看向她，却什么都没说。

他都看见了。

虽然听不清两人都说了什么，但猜也猜得到。

许听夏也知道谢骆一定看见了。

不然，她那么久都没回来，他不可能一个电话不打，还好好地坐在家里等。

四目相对，客厅里的空气似是凝固，令人窒息。

两人都没先开口说话，仿佛一场无声的对峙。

许久，谢骆缓缓站起身，拿着提前准备好的毛巾走上前，动作轻缓地擦着许听夏发丝滴落的雨水。

他的语气和神情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早上就和你说了会下雨，为什么不拿伞？”

“忘记了，不是故意的。”许听夏淡淡回着，也佯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一切都回不去了。

不仅是许听夏和贺季晨，还有她和谢骆。

谢骆唇边淡淡笑意：“没事，下次我会帮你备好。去洗澡吧，你今天够累了。”

许听夏点点头。

她转身往房间走，在手握上门把手的那刻，突然转身看向谢骆。

“阿骆，你家里给你打了很多电话催你回去，对吗？”

谢骆呼吸一滞，想否认，却说不出口。

最后只能点头应声：“恩。”

许听夏扬起抹清淡的笑：“那就回去吧，至少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谢骆有那么一瞬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缓缓转头，看向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许听夏，倏地觉得两人之间好像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第五十七章

谢骆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缓缓落下。

许听夏看着他，却久久没有回答。

像是默认。

谢骆的心狠狠一刺，像被人用刀子割开，鲜血淋漓地摊在面前。

他喉咙疼得发哑：“是……因为贺季晨吗？”

“是，也不是。”许听夏终于淡淡开口，“阿骆，你心里清楚，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但你骗了我不止一次。”

谢骆死死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是他告诉你，恒晟的那些事都是我做的，是吗？”

许听夏的神色看不清情绪：“就算没人告诉我，你觉得又能瞒过我多久？纸包不住火的，阿骆。”

她亲昵地喊着他，语气却那么淡凉。

“还有，Justice律所官博发出的那条声明，我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你也没有跟我解释过，为什么那张照片里的人会从贺季晨变成你。”

谢骆深吸了口气：“那是对那件事最好的处理方式，不会影响到你，对Justice也好。”

许听夏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去找过贺季晨商量这件事，是吗？”

“……是。”

“你用那些真假参半的消息攻击恒晟，让贺季晨以为是我想要那么做，这样贺季晨就不会反击，因为他不想伤害我。”

“而照片事件，你也跟他说那是我的意思，很顺利地就让他答应了，是吗？”

许听夏眼神淡凉，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谢骆已经不能直视她的眼眸了。

他别开眼，紧攥的双手突然就松了劲：“是。”

话落，许听夏却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她语气悲凉而失望：“用这种方式来对付贺季晨，你是真的为了我好，还是想要在贺季晨面前成为一个胜利者？”

“阿骆，你怎么会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