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熬得眼眶通红，神色憔悴。

手机响了好多次，他也没心情去接。

搜救队员们陆陆续续来了几次，劝说他：“林队，你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听雨姐醒来会心疼的……”

会心疼吗？

林怀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看向队员。

队员重重点头，表示会的。

这时，急救室的红灯骤然熄灭。

医生疲惫的走出来：“病人家属在吗？”

林怀桑猛的起身，僵硬的腿踉跄了瞬：“是我。”

医生深深叹了口气：“病人求生意志薄弱，一会儿就会下病危通知书，家属做好准备。”

第12章

林怀桑僵在原地。

界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令人窒息。

眼泪争先恐后夺眶而出，他声音哑的不像话：“什么叫求生意志薄弱……”

怎么会求生意志薄弱？

林怀桑声音哽咽：“不会的，你们再尽尽力好不好？”

医生口定定看着他：“不是我们不想治，是她不想活了。”

“或者，你进去劝劝，看看情况会不会好转。”

林怀桑愣了瞬，接着回过神：“我去，我现在就去。”

医生点头，带着他到洗漱室，换上无菌衣。

二十分钟后。

林怀桑站在重症监护室内。

夏听雨静静躺在病床上，全身上下都插满了仪器的管子。

林怀桑小心翼翼蹲在病床前：“听雨，别睡了……”

“你喜欢的婚纱，我已经订好了，以后再也没有别人，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夏听雨双眼紧闭，没有任何反应。

林怀桑不知道什么能激起她的求生意志，只能什么话都说一说。2

突然，他的脑子里闪过夏听雨被自己找到时的模样。

林怀桑顿了顿，颤声说谎：“听雨，对不起，我知道你介意叶青青，她已经搬出去了。我从来没有不信你，我只是……只是……”

只是放不下自己的骄傲，哪怕明知夏听雨是因为任务特殊才隐瞒自己，还是无法忍受她消失两年！

这时，外面传来护士的催促：“时间到了，出来吧。”

林怀桑红着眼起身，走出重症病房。

出门的瞬间，床上夏听雨的手指，猛然弹动了一下。

只是无人看见。

林怀桑出门，摘下护目镜，就看见领导站在面前。

“怎么样？我听说医院下病危通知书了。”

林怀桑心如刀绞，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是。”

领导深深看了他一眼：“听雨还有别的亲戚吗？有没有人能……料理后事？”

料理后事这四个字如铅，灌在林怀桑的心上。

重的他无法呼吸，不能承受。

没人能接受让爱人放弃治疗的痛苦，林怀桑也不例外。

他的嘴唇都在发颤：“再治治好不好，她……”

“一定能治好的，那么多那么难的时候，她都熬了过来……”

领导眉头紧皱，但最后还是妥协：“可以治，但你不能自暴自弃。”

“搜救中心的事情多的忙不过来，你现在就给我回去休息，调整状态，上班。”

“是。”

林怀桑应声，跟着领导走出医院。

太久没有见过太阳，看见日光的那瞬，他甚至觉得炫目。

见他这幅模样，领导忍不住叮嘱：“你要是不管好自己，等听雨醒来，我怎么和她交代？”

“回家好好洗个澡，睡一觉，明天必须给我到中心来！”

林怀桑点头，麻木的往家里走。

二十分钟后，林家。

林怀桑还在上楼，就看见父亲一脸阴沉的站在门口。

林怀桑愣了瞬：“爸……”

林父面色铁青：“你还有脸叫我爸？你就是这么照顾听雨的？你明知道叶青青是听雨心里的一个结，你倒好，还把人领家里去了？！”

林怀桑身形晃了晃，眼眶涩的酸痛难忍：“我知道，我只是……”

话没说完，林父高高扬起手，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

第13章

林怀桑不躲不闪。

“啪！”的一声，他冷峻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林父满脸怒容，掌心发烫：“我怎么教你的？你怎么能做出这种肆意伤害爱你的人的事？！”

林怀桑喉间哽的发堵，久久说不出话。

他想起自己对夏听雨说的字字句句。

“夏听雨，你不值得我相信。”

“青青只是一个幸存者，是夏叔夏姨用命救下来的，你别针对她。”

“我拿什么信你？分开这么长时间，我早就已经忘了你是什么样的人。”

“夏叔夏姨那么光荣的搜救员，别让你自己，成为他们这辈子的污点！”

林怀桑恨不得揍自己一顿，问问自己当时究竟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林父胸膛不断起伏着，不断深呼吸才忍下翻涌的情绪：“听雨怎么样了？”

林怀桑看着头发花白的父亲，咬了咬牙：“医生说，很快就会好转，您别担心。”

林父紧绷的心终于松懈些许。

“那就好，不然我百年之后，该拿什么跟你夏叔夏姨交代……”

林怀桑捏紧拳，沉默。

林父睨他一眼，撑着扶手下楼离开。3

楼梯里又安静下来。

林怀桑驻足了好一会，才再次迈动脚步进门。

房子还是那个房子，好像没变过。

可林怀桑却怎么看怎么陌生。

因为这里到处都是他和叶青青的生活轨迹。

空气里弥漫的香水味，冰箱里未吃完的菜，垃圾桶里的垃圾，都是叶青青剩下的。

甚至他闭上眼，都是和叶青青在这里生活的记忆。

林怀桑甚至不敢去想，那天把叶青青带回来时，夏听雨受伤的眼神。

那眼神隔了这么长的时间，却仍旧能像利刃，狠狠刺穿他的心脏。

让人痛不欲生。

他回过神，没有任何停留，冲进洗手间。

林怀桑用冷水狠狠冲了冲脸，接着拿起抹布，将房子从内到外都打扫一遍。

他像是自虐般，发疯想要将那些叶青青的痕迹都抹除。

只剩下夏听雨。

可夏听雨只住了三天，无论怎么打扫，都无法恢复到她住时候的样子。

林怀桑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回忆着夏听雨在的点点滴滴。

不知不觉，他睡了过去。

恍惚间，林怀桑像是回到了在中心外遇见叶青青的那次。

如果他没有一念之差。

如果他没有故意想气夏听雨，把叶青青带回来。

如果在夏听雨说她过不去父母牺牲这个坎的时候，他直接把一切说清楚……

那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步？

是不是夏听雨还活生生的，还会在他下班回到家的时候。

在他打开门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夏听雨的微笑，和一桌子温热的饭菜。

可如果只是如果。

林怀桑睁眼看着这空荡的房间和冰冷的现实，巨大的落差感差点没把林怀桑逼疯。

林怀桑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自嘲的苦笑。

自始至终，害的夏听雨变成现在这样，只能躺在病床上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林怀桑。

他才是害死夏听雨的凶手。

第14章

夜色渐沉，窗外华灯初上，人间烟火。

林怀桑家里冷清的没有一丝人气。

他洗漱完，甚至都无法踏进卧室，不能直面这个被夏听雨和叶青青睡过的床。

只能睡在书房。

可就算是书房，也满是他和夏听雨争吵的画面。

林怀桑睡不下去，干脆起身换上训练服，回了搜救中心。

中心里一片黑漆，所有人都在休息。

操场上，林怀桑绕着跑道一圈一圈的跑着，大汗淋漓。

他几乎是自虐般的，哪怕手脚已经开始酸痛，也不肯停下。

林怀桑总是在想，如果自己去的再早一点儿，早想清楚一点儿，那夏听雨是不是就不会去塔科马，是不是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