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除了在家跟黎鸣柳聊天，还时不时的去黎父黎母的坟上唠唠嗑。

　　“对不住啊，我说对不住也换不回亲家你的命了，都是造化弄人，我呢也是教孙无方……百年之后我下去了亲自跟你们赔罪，行不行？你和鸣柳儿爹在天有灵，就保佑鸣柳儿赶快好起来……我发誓，会对她比对亲孙子还好。你们真的把鸣柳儿教导得很好，这场悲剧的根源，都是我狗眼看人低……”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越想越觉得自责。

　　老太君去过地牢看云洛儿，昔日娇贵精致的千金，身上脏得已经发臭，头顶那块的头发还没长出来，显得很滑稽。

　　吩咐人给她一顶帽子，她不懂那是什么，想给她戴上，刚摸到她的头，她就疯癫得更厉害了，捂着头说不要吃她的脑花，然后还失禁了……

　　云洛儿看到目光复杂的老太君，兴奋地跑过来。

　　“喂，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定国大将军的夫人，是老太君中意的孙媳，是最让人羡慕的女人！禹伍桀说了此生不会纳妾，唯云洛儿一人！”

　　看管的侍卫说她看到人便这么介绍自己，似乎已经成了她的执念。

　　老太君对云洛儿是恨得咬牙切齿，如今看到她这样，得到了报应，却没有想象中的痛快。

　　伍桀当年那一番话，令得多少女子心动、艳羡，想自己有个这样的夫君。

　　云洛儿也是其中之一。

　　她固然心肠坏，是咎由自取没错，但也是因为自己开了这个头。

　　如果可以，老太君愿意折寿来换自己当初眼明心亮。

第28章 没有立场，没有资格

　　老太君回到定国将军府，不出意料的看到大孙子仍然守着黎鸣柳，小孙子还没回家。

　　禹安旻没有再去学院，老太君和禹伍桀都没有觉得惋惜的，谁让他也是咎由自取的那个。

　　不再科举，他就去跟管事学着打理府里的店铺田庄，边学边做。

　　其实他也想守着黎鸣柳，可他没有立场，没有资格。

　　禹安旻偶尔会忍不住幻想，如果自己那番虚情假意的话，在三年前就真心真意的说出来，会不会不一样？

　　“祖母昏迷也不能都怪你，毕竟她年纪也大了，身子本来就虚弱。”

　　他真的好想给那时候的黎鸣柳一点支撑。

　　看着窗外有些灰蒙蒙的天空，有什么悠悠落下。

　　“下雪了。”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忽然降临。

　　禹安旻站在三楼，俯视着几个孩子兴奋跑着跳着，想起黎鸣柳在家里的草坪上玩雪的场景。

　　那时候黎鸣柳跟大哥还是新婚。

　　下雪了，他路过花园，看到黎鸣柳笑眯眯的堆着雪球。

　　一个人还能玩得那么开心？

　　怎么不邀请他去玩呢？

　　正这么想着，黎鸣柳就挥手，抛了抛雪球，喊道：“安旻，来打雪仗？”

　　“幼稚。”

　　禹安旻很嫌弃，他怎么可能去碰触雪呢？生冻疮了怎么握笔？多难看……

　　黎鸣柳被拒绝也不以为意，一个人打不成雪仗，她就堆起雪人来。

　　禹安旻看了半天，才发现她堆的是文房四宝，大小还不伦不类的。

　　“送你呀！”黎鸣柳指着它们，笑得很灿烂，自己很满意的样子，“喜欢吗？”

　　“……好丑！”

　　他有世间最名贵的笔墨纸砚，她还堆雪做的给他，有什么意义？

　　禹安旻口是心非了，那些她亲手为他堆的东西，只一眼，就已经存在了他的脑海里。

　　“你再邀请我打雪仗，我一定下来。”

　　“你堆的东西再丑，我也喜欢。”

　　“因为你是黎鸣柳……”

　　禹伍桀看到窗外飘起的雪花，眼中浮上怀念，喃喃道：“鸣柳儿，我还是更喜欢边境的雪。”

　　当年他被内鬼出卖，中了敌方的圈套，坠崖重伤。

　　所幸遇到了一个在崖底采药的药童，在敌人来搜索之前，背着他藏到一处隐蔽的山洞里。

　　那时他已是迷迷糊糊，但还是很警觉，感觉有只手靠近，第一反应就是攥住。

　　要不是实在没力气，那只手就会被他捏断。

　　“禹将军，让我帮你，相信我……”

　　清凌凌的声音彷如天籁，禹伍桀知道自己不该轻率，可还是不由自主就信了这个陌生人。

　　因为他看到那双眼，那般焦急，清澈见底，是真的关心他……

　　在山洞里，药童为他止血，将伤口做了简单处理，等着搜索的敌人走远。

　　当夜，禹伍桀发起了高烧，使得伤情一下子急转直下，来势汹汹。

　　明明肌肤滚烫，但他却觉得一股冷意从骨头缝透出来，大约是因为失血过多吧，总之那一晚是他最脆弱时候。

　　感觉药童在自己身边急得团团转，说着想给他降温，没有水，出去又怕会暴露这里……

　　禹伍桀心道命该如此吧，遗憾没能结束战争，还大庆一片安宁。

　　他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哪曾想须臾，一个温热滑腻的身子贴上自己的怀里，紧紧抱住。

第29章 纠结

　　禹伍桀永远记得那种温暖的感觉，就像是在一片天寒地冻的时候得到一个暖炉，他来不及细想，只想就此抱住不放。

　　身上的痛都远去了，天地一片静谧，他甚至觉得有些安心。

　　忍不住呢喃道：“你说，我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见不到。”

　　禹伍桀有些哭笑不得，怀里的人没有安慰他，还这么直接，是看出他大限将至了吗？

　　接着就听到药童嘟囔着“我瞧着明儿个会下雨”。

　　他沉沉的笑了，沉沉陷入昏睡。

　　第二天，他在雨声中醒了过来，也等来了属下。

　　那个药童便是鸣柳儿，禹伍桀指定她来负责自己的伤。言姐姐整理

　　就这样朝夕相处，她一直跟着他，直到伤好了，白日里便去给军医帮忙，但夜间还是会睡在他的营帐里。

　　禹伍桀深觉习惯有些可怕，才多久，他就不习惯自己独自入睡了，得鸣柳儿睡在附近才安心。

　　属下大大咧咧调侃他死里逃生一次后，就虚了不少，跟个娘们似的还要人陪睡。

　　他还认真思考过是不是这样，可夜间若是换个人来睡他帐子里，他一点也不开心。

　　当属下抱着铺盖美其名曰关心，跑来想睡一起，被禹伍桀嫌弃地踢出去。

　　原来同室而眠，只有鸣柳儿才行……

　　除了这个，禹伍桀又发现自己不对劲的一面，那就是鸣柳儿做的事情难免会触摸到其他男人的身子。

　　明知这是她的职责所在，但他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加上鸣柳儿清秀温柔，很多将士对她特别亲近，常常勾肩搭背的。

　　尽管她都会笑着避开，但禹伍桀就是忍不住冒酸水，看着就来火。

　　偶尔听到几个将士谈论起鸣柳儿，说那小子可能是兔儿爷，那小脸蛋跟姑娘似的，气得禹伍桀打了他们军棍。

　　当夜他就做了难以启齿的梦，慌张着惊醒。

　　禹伍桀觉得自己可能有了断袖之癖！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切断源头——那就是远离黎鸣柳。

　　让黎鸣柳搬离自己的营帐，借口忙拒绝她来见自己，明知道她几次来找自己，下雪了冷得在外面哈着气暖手，不肯离开，非要见一面不可，他还是狠狠心将她拒之门外。

　　可心里还是翻来覆去的纠结，难以入眠，很不想承认自己栽了，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就在禹伍桀下定决心，冲破世俗的藩篱，也准备好了面对祖母的怒火，就等来了柳暗花明，半夜，他睡不着，转悠到后山，看到鸣柳儿在湖里……

　　禹伍桀呆滞住，脸孔涨红，旋即狂喜涌上心头，又有些生气，自己像个傻子纠结这么久！

　　鸣柳儿瞒得他好苦！

　　倏地回想起山洞那次，相拥的触感，他又怪自己太迟钝！

　　禹伍桀转过身，替鸣柳儿把风，等到她穿好衣服离开后，自己才跟着离开，看到她回了营帐，吹熄蜡烛安睡，这才揣着依然狂跳不止的心脏，回到自己的营帐。

　　接着，他自然又开始和鸣柳儿亲近起来，比之前还更肆无忌惮，不顾忌得吓到了鸣柳儿，拐弯抹角说自己跟邻居姑娘订了娃娃亲。

　　禹伍桀忍住笑，装作没听懂，我行我素，看她有苦难言的样子……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禹伍桀的回忆。

第30章 她的信

　　丫鬟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