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这样，他怎么会因为赵家那十几口人命和我到现在呢？

他又怎么会为了追查曲月如此细致呢？

所以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手擦掉了汹涌的眼泪，转身离开了。

就装作一切都不知道，然后静静的离开，只要他找不到我，只要等待毒发身亡，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自以为天衣无缝，却没想到有一个端茶送水的小丫鬟看到了我。

我不知道，在我离开后，她歪着头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端着茶水走进去。

“薛先生，周大人，我刚刚看见曲姑娘了。”

小丫鬟准备离开时，突然回头说。

周楚暮的表情一僵，猛然站了起来，满脸错愕：“你说什么！？”

小丫鬟的年纪不算很大，有些瑟缩后，立即又回答：“回大人，刚才奴婢在泡茶水，看到曲姑娘在门口，好像听到了什么。”

周楚暮的脸上浮现出十分明显的慌乱，立即追问起来：“她听了多久？”

小丫鬟摇了摇头：“奴婢看到时，曲姑娘已经转身离开了，好似有一段时间了。”

周楚暮闻言，两道剑眉紧紧地皱在一起。

“她肯定都听到了！”

周楚暮斩钉截铁道。

得到定论，他马不停蹄地起身冲了出去，来到了我的院子里。

但，我早已经人去楼空。

我带着小姝，在京城的城门口接到了我在云城买下的管家和丫鬟，将他们带回了我新买的宅院安顿。

……

周楚暮找过来的时候我并不觉得意外。

他是锦衣卫，若是连我住在哪里都查不到，未免也太过于无能了。

所以我站在卧房里，冲着他淡淡的笑了笑，姿态闲适，甚至倒了杯茶水，大咧咧的推到了他的面前。

“周大人，喝茶。”

但周楚暮的脸上满是风雨欲来的隐忍表情，但是他身侧自然垂下来的手掌却完全打破了他的表演，显露出他隐忍平静下，波涛汹涌的情绪。

“为什么要搬出来？”

他的语气听起来与过去无异，但我了解他，他已经生气了。

第38章

若是以前，我定然是要用尽各种办法求得他原谅的。

我太怕周楚暮生气了，因为喜欢他，所以在乎他的每一种情绪。

但是现在，我却忽然觉得有点累。

不是不在乎了，只是他的情绪在生与死的抉择面前，似乎显得不太重要。

我希望他活着，如果可以，哪怕怨恨我一辈子我也无所谓了。

反正我很快就会死去，他就算恨我一辈子，那我也应该觉得高兴，因为至少这样，也算是他记得、惦记了我一辈子，对不对？

或许是因为我太久没有说话，周楚暮实在没了耐心。

他突然猛地上前扣住了我的肩膀：“侗羽，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这条命是你救过来的，我现在愿意还给你，只要换血，换了血你就有救了！你还有妹妹，想一想小姝。”

我张着嘴，愣愣地看着周楚暮。

无法否认，此时此刻，我们两个人似乎只能活下来一个人。

因为曲月，因为这个该死的毒药。

我突然觉得有点可笑，因为眼前这一幕我期待了好多年。

和周楚暮，和我心爱的人互通情谊，相拥，接吻。

可真实的情况却是，他要为我去死。

我从未有一刻时间像现在这样怨恨、憎恶曲月，我恨不得现在去大理寺的牢里将他除之后快。

但是，我还妹有动作，曲月的速度却比我快得多。

我开口拒绝了周楚暮：“不行，周楚暮，你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但是不是为了给我换血的，我要你好好活着。”

这句话的最后一个音节才刚刚落下，突然一阵令人眩晕的怪异香味涌入我的鼻腔，我眼前的画面突然变得模糊，变得重影。

下一秒，我晕了过去。

我留存意识的最后一秒钟，看到的是周楚暮同样摇摇欲坠的身体。

……

再次醒来时，我是被一股浓浓的黑烟呛醒过来的。

屋内，不知何时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我瞬间瞳孔猛地一缩，抬头一看，不远处，周楚暮仍皱着眉昏迷着。

我们被人暗算了！

得到这个结论，我马不停蹄得站起来，去拉扯周楚暮。

“醒醒！周楚暮！”

可是无论我如何呼喊他，他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我死死咬着牙，眼看获释越来越大，只能拖着他的身体，将他背在背上，朝着门外走去。

但或许是我强行用力，我只觉得身体越发难受，数十日未曾席卷而来的疼痛再次在身体里翻涌，我咬着牙，压下去口腔里的血腥味，吃力地朝着门外走。

然而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阵细碎的声响，我下意识地抬头，一块不知何时松动的木梁，竟然在蔓延的火势下被烧断了，疾速向下坠落。

我只感觉浑身僵硬，眼前一黑。

逃不掉了！

我刚准备将周楚暮用力推开，却忽然感到身体被人猛地抱紧，下一秒，一声痛苦的闷哼在我耳边响起。

竟然是不知何时苏醒过来的周楚暮，猛地扑在了我的身上，生生抗住了那一根断裂的木梁！

第39章

“周……周楚暮！”我尖叫一声。

周楚暮的面色苍白，燃烧的木制横梁重重的砸在他的身上，几乎是瞬间，他的嘴角溢出点点血迹。

周楚暮用力撑着身体，直到将木制横梁用后背顶开，才喘着粗气，不愿压在我的身上，艰难的挪开身体，最后重重摔趴在旁边的地面上。

“周楚暮……你还好吗？”看着周楚暮狼狈的模样，我的眼圈瞬间红了。

我翻身坐起来，开始查看周楚暮身上的伤口，准备掀起他的衣服时，竟看到一根尖锐的木棍深深没入了他的后背之中。

鲜血洇湿了他的外袍，不断扩大着范围，而周楚暮的面色也愈发苍白。

我死死捂着嘴唇，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我没事……”周楚暮的声音颤抖着，他忍着几乎要让五脏六腑移位的痛苦，强行扯出一抹笑。

他想伸手擦掉我脸上的眼泪，却没有力气再抬起手指。

“周楚暮，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他的手背上，我的声音无比哽咽，混合着雨声传入周楚暮的耳中。

他喘着气，想说些什么，却没了力气。

我死死咬着下唇，眼泪如泄了闸的洪水，蜿蜒成河。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周楚暮。

这是冲着我来的，可是受伤的却是他！

“侗羽……你快走……”周楚暮推开我的手。

然而这力道却轻得可以忽略不计。

我的下唇都被咬出了血痕，我狼狈至极。

浑身都是烟雾缭绕的黑灰，但周楚暮却近乎贪婪地看着我，就像要彻底将我看进心底。

“我去找找人来救我们！”我快步朝着大门跑去。

然而不等我走到大门，一阵一阵的火舌便顺着布料燃烧过来，我只听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大门的位置被一堆掉落下来的木梁彻底堵死。

我试图清理出一条可以钻出去的缝隙，然而带着火焰的高温木头无比沉重灼热，不等我伸出手碰到木头，那灼热的高温就几乎将我的手指灼烧成一块又一块通红的伤口。

大门被完全堵得死死的。

这一瞬间，我的心彻底凉了。

但我不能表现出来，我只能强行压抑着内心的慌乱和绝望，回到周楚暮的身边。

我擦干眼泪，翻看着他的伤口。

那伤口很大，带着烟灰和一些不明杂质，被刺进血肉里后，时时刻刻都有灼烧般的疼痛。

周楚暮硬撑着，尽管脸色早已经惨白如纸，伤口的痛苦遍布骸骨，他看到我，也要强行扯出一个笑容。

但他好像真的快交待在这了。

周楚暮的眼皮沉重起来，他要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才不至于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彻底睡过去。

“周楚暮……你别睡，你起来，我们说说好好不好……”

我从未觉得如此无助过。

我的声音哽咽着、颤抖着，在半个小时之前，我甚至还在想，要和周楚暮彻底划清界限。

而现在我们却被困在这里，周楚暮为我挡了一击，我便彻底亏欠了他。

第40章

我想捂住汩汩流血的伤口，眼泪无声滑落。

但我宁愿受伤，躺在地上的是我自己。

我不想要他这条命，不想以任何方式让他代替我受罪……

我只想让我们都各自回位，我或许过去作恶多端，命就该绝。

可是周楚暮不一样，他应该好好活着的。

“别哭了……”周楚暮的声音虚弱，含着笑，却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跪坐在地上，不敢轻易挪动周楚暮，于是我便弯腰将耳朵贴近，听他说的话。

“我……邱侗羽，请你原谅我这段时间对你的打扰。”

像在交代遗言一样，周楚暮伸出手，轻轻的触碰住了我的手指。

只是肌肤相贴了一点，因为他似乎早已没了力气，连将我的手紧握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五年……五年前，我就想，想和你表明心意，可惜命运总是在捉弄我们。”

“别说了……周楚暮，你别说了……”我伸出手紧紧反握住他，我低着头，不让他看到我脸上汹涌的泪水。

可周楚暮却没有停下。

“如果当初，我不知道那些真相，或者说，我早早调查出曲月的存在，我们不那么果断伤害你，我可以更加明白、直白一点，我们之间，是不是会不一样？

我没有说话。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会不一样吗？

我现在仍然不敢去想。

年少时，以为只要相爱就能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