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确实是不对，如果我大哥道歉，能不能请您别报警？”

　　沈知予知道连大伯都没劝动，宋珩又怎么可能因为她的一句话改变想法？

　　可她不能看着他真的报警，于是不自量力地开了口。

　　大哥？

　　宋珩转过头，视线和她对上，挑了挑眉，这才想到他们都姓沈。

　　空气沉寂了几秒。

　　“沈老师都开了口，我自然得给面子。”在沈敬明和沈知理惊异的目光中，宋珩理了理衣领，示意助理先别报警。

　　沈知予推了推沈知理。

　　沈知理犟得像头牛：“你别让我道歉，你知不知道这混蛋给我下圈套？！让我给这种耍阴招的小人道歉，不可能！”

　　场面有些僵持。

　　宋珩淡淡一笑，目光在沈知予脸上停留片刻：“那我就看在沈老师的面子上，暂不报警，不过也保留我追究的权利。”

　　“多谢。”

　　“还有，希望沈老师能记得，人情欠了是要还的。”

　　等宋珩走后，沈敬明问道：“小予，你认识宋珩？”

　　“跟我们学校有合作，”沈知予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句，“我去楼下了。”

　　沈敬明看着沈知予走远，扭头瞪了眼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你这大哥当得好啊，还要你妹妹帮你出头。”

　　“还不是那个混蛋……”

　　“人家逼着你在合同上签字了吗？！”沈敬明终于没忍住，踢了沈知理一脚，“自己的错自己承担，后续道康堂赔偿多少损失，都从你工资里扣！”

　　沈知理欲哭无泪，赔偿宋氏至少百万起步，从他的工资里扣，那他要还到什么时候？

　　过完堪称鸡飞狗跳的一天，沈知予回到家吃过晚饭就回了自己屋里，刚翻开书看了没两页，电话响了起来。

　　她接起，是院里一个行政老师，说明天晚上有个局，让她参加一下。

　　学校和其他单位比，这种应酬没那么多，而且像她这样，成果颇丰的老师，不必在人情世故上苦下功夫，所以也不是非去不可。

　　沈知予素来不喜欢这些应酬，于是和往常一样，找了个由头拒绝了。

　　十分钟后，第二通电话响起，耳边传来系主任的声音。

　　“小沈啊，明晚的饭局你还真得参加一下，”主任顿了一下，“张校点名让你出席，还有学校的几个领导都在。”

　　沈知予着实意外了一下。

　　张校在学校乃至整个学界都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但已经退休，什么饭局居然能请动他？而且她和张校也就见过几面，并无深交，张校又怎么会点名让她去？

　　她问主任原因，主任说这次她的课题出了成果，还在国外学术交流会上给学校争了光，张校有意提携年轻人。

　　主任的语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现在竞争那么激烈，你也要花点心思。明年副教授评审可快到了啊，你抓住机会。”

　　沈知予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她所在的大学是全国一流，讲师晋升副教授的这条通路越来越卷，一堆人争一个指标再常见不过，竞争可谓惨烈。

　　可沈知予对于这种事看得很淡，倒不是不上进，只是觉得是自己的总是自己的，真不属于自己，争也争不来。

　　因此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放在研学上，反倒是身边人替她着急。

　　但是周日时间被占用，还是让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傍晚，沈知予到了包厢门口，听见里面传来交谈的声音，以为自己来晚了，连忙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走了进去。

　　包间的沙发中间的正是张校，而在他身边坐着的，竟然是宋珩，他脸上挂着笑正听张校说着什么，见她进来，视线转移到她脸上。

　　宋珩昨天被打沈知理打破的嘴角还隐隐有些红肿，明明不是她打的，沈知予却蓦然生出一丝心虚。

　　侧边沙发上的是系主任、学校分管科技处的一个领导，还有两个年轻老师，跟她情况差不多，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她依次打了招呼，张校笑道：“既然人都来齐了，咱们就上桌吧。”

　　张校和宋珩拉了好一会，宋珩以自己是晚辈为由把张校推入上座。

　　沈知予站在末位，没有着急落座。

　　这种场合她虽出席得少，也明白等人都坐好，再找个无关紧要的末位坐最靠谱。

　　可没想到张校特意朝她招了招手，让她坐到宋珩旁边。

　　一时间，席上的人目光各异。

第8章 餐桌风云

　　沈知予也愣住了，直到系主任给她使眼色，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坐到了宋珩身边。

　　张校拍了拍宋珩的肩膀：“带了这么好的酒，你也来点？”

　　宋珩微笑点头：“听学长的。”

　　沈知予不由看了他们一眼。

　　宋珩能请到张校她不奇怪，毕竟宋氏集团手眼通天，可谓是纵横几十年的权贵。

　　可张校清大出身，宋珩会是他的学弟，还是让人颇为意外。

　　明显不知道这层关系的不止她一个人，学校另一个领导惊讶道：“张校和宋总还有这层渊源？”

　　“哈哈哈，我清大经济学系的小学弟，”张校笑了笑，“不过人家可比我厉害得多，管着那么大一集团呢。”

　　宋珩笑道：“学长这么说可就折煞我了。”

　　张校隔着宋珩问沈知予：“小沈你们几个年轻人呢，也来点？”

　　沈知予很少出来参加这种应酬，即便来，也是能不喝就不喝。可她还没答话，那两个老师已经乐呵呵地应了下来。

　　张校又笑着去跟学校的另一个领导聊天去了，沈知予知道已经错过了拒绝的时机，想着没办法就喝一点。

　　“不能喝？还是不想喝？”宋珩目光扫过她，问了一句。

　　沈知予惊讶于这人的观察入微：“不太能喝。”

　　宋珩微微抬手，服务生立马上前。

　　“麻烦上一份鲜榨果汁，”又侧头向她确认，“可以吧？”

　　刚才一桌子人都不反对喝酒，现在单独为她上果汁，沈知予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刚想说不用，但其他人的目光已经聚焦过来。

　　张校：“怎么又叫果汁tຊ了？”

　　宋珩看了眼沈知予：“给她叫的，她不太能喝酒。”

　　这话说得仿佛他们本就熟稔，沈知予看了一眼桌上其他人，果然都神情微妙。

　　张校一头雾水，他这师弟说请他出面牵个线，促成沈知予课题项目的合作，这俩都这么熟了，还用他搁这牵什么线啊？

　　沈知予本想解释一句，但如果说宋珩刚刚单独问她能不能喝酒，似乎更有此地无银的味道，干脆保持沉默。

　　应酬场上永远不会谈正事，特别是这种大佬云集的应酬，谈经济形势、谈政策变化，当然还有疯狂表现的同事。

　　反观沈知予，礼节性地挨个敬完桌上的人后，便安安静静坐在一边。

　　中场沈知予去洗手间，回去路过消防楼梯通道边时，听到虚掩着的防火门里有人在打电话。

　　“我原来以为沈知予跟他们主任有一腿，今天才知道她后面的靠山居然是张校！”

　　听到自己的名字，她一愣，停下了脚步。

　　她从门缝看过去，里面的人正是刚刚坐在她右边，临床系的一个老师。

　　“她跟张校什么关系，谁知道呢？”那个女声极其暧昧地说，“今天这饭局，来了个大人物，说要和咱医学院项目合作，张校一直在撮合沈知予和那个大金主。要不是关系匪浅，张校能特意给她组个局？我看，明年咱院的副教授指标咱们几个是都捞不着咯。”

　　沈知予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走过防火门。

　　“看来误会你的人，不止我一个。”

　　她循声望去，宋珩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了斜对面通道的墙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沈知予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去，宋珩跟了上来。

　　“被人这么说，不生气？”

　　“不生气。”

　　宋珩显然觉得这话不可信：“压抑情绪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没有压抑，只是觉得没必要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能量。”

　　“哦？”宋珩挑了挑眉，“那这么说，我算是值得的人了？”

　　沈知予停住脚步，回过头看他。

　　“否则上次我误会你的时候，你看起来那么生气？”

　　沈知予一愣。

　　宋珩的语气听上去有些玩味：“我听你们主任说，你是个情绪比他这个老头子都要稳定的人，从没有出现过把来访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