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未免也太过突然了，再次见到孙程辉后他却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

　　我顿时头痛起来，心中想起了小蝶。

　　小蝶能接受孙程辉的死吗？

　　秦旭谦环着我，淡淡地开口：“我们先去看看他吧。”

　　我点了点头，跟着秦旭谦去了孙程辉的病房。

第40章

　　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很重，让人感到不适。

　　我和秦旭谦推门进去，孙程辉还昏迷着，没有醒过来。

　　他们走到床边，我看清孙程辉的样子时心里不是滋味儿。

　　孙程辉手续饿了不少，脸颊两边已经凹进去了一些，苍白的脸色和眼底下的一片乌青对比强烈。

　　我有些难以接受。

　　虽然我曾经是真的怨恨过孙程辉，可是我只想着要离开孙程辉，从没想过让他遭受这样的折磨。

　　秦旭谦的看着孙程辉这幅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我低声问道：“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秦旭谦思索了一下：“就是在你恢复记忆那天他昏倒那次查出来的胃癌。”

　　我回想了一下，随后低下了头。

　　秦旭谦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别伤心，这都是老天爷在捉弄人罢了。”

　　我轻叹：“我没想过让他变成这样。”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秦旭谦眼里流露出一丝心疼：“谁也不想的。”

　　我抬手擦干眼角的湿润，沉默不语。

　　深夜，病房内空无一人。

　　孙程辉缓缓睁开眼睛，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几分月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

　　他看着手上吊水的针管，叹了口气。

　　他想这次要是没救过来就好了。

　　第二天，我提着饭盒推门而入。

　　孙程辉循声看过去，看见是我的那一瞬间有些讶异。

　　我却平静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平淡道：“你醒了。”

　　孙程辉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点了点头。

　　我给他倒了杯温水，孙程辉接过后不太敢看我。

　　我一边拿着饭盒和筷子一边说：“旭谦有公务就没有跟我一起来了，小蝶还在上家教。”

　　孙程辉听我提起秦旭谦，眼底一丝落寞划过。

　　我将手里的饭盒递给他：“都是一些清淡的小菜，吃吧。”

　　孙程辉接过，看着饭盒里的菜有些微微愣神。

　　记忆迅速被拉回到从前。

　　也是一如既往为了他的胃而专门做的清淡餐。

　　可是从前的他不知道好好珍惜，现如今再一次吃到了。

　　他的内心百感交集，久久没有动筷子。

　　我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他慌忙摇头：“没事。”

　　说着他便吃了起来。

　　孙程辉吃得很慢，像是慢慢细品着，也许是下次吃到就很难了吧。

　　我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中所想：“快吃吧，这段时间我都会做给你吃的。”

　　孙程辉的动作一顿，而后便不好意思地继续吃着。

　　我收拾好东西后就静静坐在床边。

　　孙程辉靠在床头没有说话，一时之间整个病房都陷入了寂静之中。

　　两个人像是在僵持，又像是在拉扯。

　　我看着他，无奈开口：“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孙程辉的身子一僵，看向我。

　　我的神情很平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孙程辉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明明心中有很多话想要说出口。

　　但对上我的那双眼睛时，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看着孙程辉，声音里藏着几分疲倦：“孙程辉，现在不是以前，我没有那么多的

　　耐心。”

　　孙程辉闻言压下心底翻滚的苦涩：“抱歉。”

　　我不禁眉心紧拧了三分：“孙程辉，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孙程辉抿着唇，我见状就要起身离开。

　　他看着我的动作，心中有片刻的惊慌失措。

　　直到我走到了病房门口，孙程辉才终于下定决心。

　　他叫住了她：“龚菲玥。”

　　“我们谈谈。”

第41章

　　我离开的脚步一顿，背对着孙程辉。

　　我的肩膀松懈下来，转身看过去，眼神缓和下来。

　　我坐了回去，孙程辉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被子。

　　他看向我，眸光有些氤氲：“这么久以来，我……对不起。”

　　我听他这么说，心便又软了下来：“我没有怪过你什么，失望是真的。”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你没那么爱我了，只是你找不到比我更适合待在你身边的人。”

　　“所以我们才会一直耗下去，耗到最后，我真的累了。”

　　“孙程辉，我们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我的话敲打在孙程辉心上，可是孙程辉没有话反驳。

　　自从我和小蝶离开后，孙程辉的心中就一直想着一个问题——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不再在意我们的感受了呢？

　　这个问题或许只有我才知道。

　　爱永远是突然降临，又悄悄消失的。

　　孙程辉苦笑着抬眸：“也许这就是我们之间注定无缘的命运吧。”

　　我笑了：“你也会相信命运这一说，看来你是真的变了。”

　　孙程辉看着我脸上的笑容，神色不由得愣住了。

　　好像我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只是一场云淡风轻的梦。

　　渐渐的，我一直在告诉他放下心中的芥蒂，不必介怀。

　　可孙程辉怎么会不介意呢？

　　那是他深深爱着的人，不管过去了多少年，尽管我的心已经释怀，已经不再属于他。

　　可他还是会愧疚，会遗憾，会觉得心中的不甘是多么强烈。

　　他能够对着我说出违心的话，因为这样或许就不会给我造成心理上的负担。

　　孙程辉只想让我高兴就好。

　　我眸子里漾开一丝笑意：“我希望你能好起来，作为朋友。”

　　孙程辉点了点头:“谢谢。”

　　他没这么想，也许我知道他的的实际情况，可不过是为了宽一宽他的心。

　　“小蝶……她知道吗？”

　　孙程辉的语气里藏着小心翼翼。

　　我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件事，反应过来后摇了摇头：“不知道，没有告诉她。”

　　孙程辉松了一口气：“那就不用跟她说了。”

　　“可她会长大的，自然是会知道的。”

　　我的声音也低落起来，孙程辉笑了笑：“那就等她长大了再说吧，至少现在我想她是快乐的。”

　　我看着他脸上的强颜欢笑，心里又难受起来。

　　孙程辉却不以为然，他看向窗外，树上的叶子一片片落下，风声萧索，已经入秋了。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一想到他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眼底露出一丝怜悯。

　　孙程辉低下头沉默着，心中思索着什么。

　　我起身，轻声道：“我先回去了。”

　　孙程辉点了点头，目送着我离开。

　　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孙程辉再一次叫住了我。

　　我循声回头，对上了孙程辉满含笑意的眸子。

　　我不明所以：“怎么了？”

　　孙程辉嘴角洋气的弧度煞是好看：“你后悔嫁给过我吗？”

　　我的眸子颤了一下：“没有。”

　　孙程辉的笑意愈发浓：“我知道了。”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便推门离开。

　　孙程辉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咳了几声。

　　他的身体状况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本就时日无多，现如今也许只是回光返照。

　　只不过他有些舍不得我和小蝶了。

　　如果可以，他多想回到过去。

　　时间总是能洗刷掉大部分痛苦和悲伤的印记，但总会在心中留下痕迹。

　　孙程辉唯一担心的是，他在我和小蝶的记忆里会慢慢消失。

　　很多年过后，我们也就不会记起曾经还有一个叫做孙程辉的人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看着小蝶长大。

　　思及此，孙程辉眼角微微湿润，闪着晶莹的泪光。

　　心中像是下了一场经久不息的大雨。

第42章

　　几天后，秦旭谦在夜深时来看过孙程辉。

　　孙程辉笑着望向他：“你能不能不要在晚上的时候来打扰我休息。”

　　秦旭谦撇了撇嘴：“说得好像你能睡着一样。”

　　孙程辉懒得跟他怼来怼去，靠在床头上轻声开口：“我不想治了。”

　　秦旭谦闻言一愣：“你说什么？”

　　孙程辉重复了一遍，声音大了些：“我说我不想治了。”

　　秦旭谦的脸一下就冷了下来：“为什么？”

　　孙程辉的情绪很平淡，淡然道：“浪费资源，治不好的，省得做这些无用功。”

　　“什么无用功，多活一天是一天。”

　　秦旭谦声音染上几分隐怒，孙程辉眉目之间笼罩着几分憔悴。

　　他的皮肤白皙到血管都能显而易见，手背上的针孔密密麻麻一片青紫。

　　他像是无奈妥协一般：“我不想这么活着，太累了。”

　　秦旭谦看着他凹陷进去的脸颊和骨瘦如柴的胳膊，话语好像卡在了喉咙里。

　　很难想象病魔会将一个军人摧残到这种地步。

　　孙程辉垂下眼睑：“我要离开这里了。”

　　秦旭谦拧紧了眉心：“去哪儿？”

　　孙程辉没有看他，低头看着洁白的被子：“总有能去的地方。”

　　秦旭谦深吸了一口气，却又不好说些什么。

　　整个房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