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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了许久,才无可奈何地掀了掀唇,声音疲惫,“我生什么气?裴时寒,我没有生气。只是失望透了而已,谈不上生气。”
以前生气,是还没接受他的偏心,没接受他心里并没有我。所以每一次,都大受打击,手足无措。
但现在不会了,无论他怎么做怎么选,我都只觉得在意料之中,心里掀不起什么波澜了。
说完,我想脱离他的怀抱,却被他紧紧扣着腰,听他磁性低沉的嗓音响起,“昨天是我不该那样凶你,更不该……”
“不该打我?”
我弯唇笑了笑,眼神却是冷漠的,“没关系的,裴时寒,你那耳光打得恰到好处。”
打散了我们之间的一切情分。
打碎了我对记忆中那个白衣少年的一切幻想。
他似是读懂了我的冷漠,忽然慌了神,将我抱得愈发紧了,声音发紧,“你怨我了,是不是?”
“对。”
我没有迟疑地承认。
但我的怨,和他打我、骂我,都无关。
只是,他却不懂,沉声道:“对不起。她……身体不是太好,流产对她影响不小小,我一时情急了。”
“噢,”
我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是我拉着她冲进大马路的吗,裴时寒,是她拉的我,你亲眼所见的。最后,你质问我?”
“所以我在和你道歉。”
“你道歉我就要接受吗?”
我觉得可笑,“她流产是她自己害的,咎由自取!我没找她算账她都该感激我!”
人的心果然是偏的,他扣住我的后脑勺,逼我直视着他,神情一沉,双眸中布满骇人的阴鸷,“她是有她的错,但她也因此付出代价,失去了一个孩子!”
“那我呢,我就活该被车撞?”我不甘示弱,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你今晚不是就活蹦乱跳的了吗?”
他冰冷勾唇,出口的话十足十的讥嘲,“还去看星空?你和他在山上呆那么久,做了吗?”
“啪——”
最后三个字像一枚炸弹丢进我的脑海,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开他,继昨天之后,又一耳光甩了上去!
“裴时寒!你让我觉得恶心透了!”
他嘶了一声,声若寒霜,“怎么,你和他就是高风亮节?”
“……”
我胸腔憋屈得快要炸开,字字清晰道:“够了!我说了,我们到此为止!你以后愿意和她怎么样就怎么样,而你也管不着我!”
他觑着我,态度强势:“如果我偏要管呢?”
“……”
我很想问问他,你没事吧。
但最后,只是往后退了退,筋疲力尽地开口:“裴时寒,就当是为了爷爷,我们别闹了太难堪了。”
在我欲要上楼之际,他拉住我的手,嗓音沉沉,“你这么坚持离婚,到底是因为他,还是因为别的?”
“和陆时晏无关。”
我实在不想把陆时晏卷起来,更何况,傅陆两家还是世交。
见我没有后话,他偏执地不肯松手,似乎是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深吸一口气,“在你昨天冲向她的那一刻,我就做好决定了。”
原来人的心寒,真的就只在一瞬间。
我嫁给他的时候,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困在“你会救妈妈还是救我”这个二选一的问题里。
但没想到,我面对的比这个问题更狗血,——“你会救白月光还是救我”。
而后者,结果一旦不如人意,就比前者更让人崩溃,连安慰自己的话都找不到。
更何况,我还因为他的选择,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他沉默了片刻,有些颓丧,但不见后悔,“她肚子里还有一条生命,被撞了不是摔一跤那么简单。”
我身体微僵,背对着他憋回眼眶的湿意。
——“裴时寒,我也怀孕了。”
第69章不想离婚,为什么嘴硬?
我差点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可是,又生生忍住了。
说出来也没有意义。
我扯了扯嘴角,“你真是个大义凛然的活雷锋,我能不能拜托你下个月再做一件好事?”
“你说。”
我淡声,“和我去把离婚证拿了。”
桎梏着我的那道力猛地收紧,我能清晰感知到男人的指头都抖了抖,而后,是无声的僵持。
良久,电梯门突然打开,一对恩爱的小夫妻走了出来。
裴时寒有一瞬的失神,我趁机抽出手腕,迈步进了电梯。
摁下关门键,随着电梯门缓缓合上,我反而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轻松。
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也只能分开。
……
这一晚,不知是事情终于得到解决,还是太累,我一觉睡到了次日九点多。
连江莱去上班,都没把我吵醒。
电饭锅里,是她预约好的皮蛋瘦肉粥。
我一连吃了两碗,纳闷自己胃口怎么这么好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对,我流产了。
没有孕反了,胃口自然会好。
若不是每次上卫生间时,还能看见血,我都感觉像是做了一场缥缈虚无的梦。
我吃完饭,就坐到太阳底下,接着画比赛的设计稿。
已经画得七七八八,这会儿只用收个尾就好。
画完,又改了点细节,便打开邮箱,给MS发过去。
刚想撑个懒腰,活动一下有些酸痛的肩颈,有电话打了进来。
我接通,纳闷地开口:“喂?”
裴时寒嗓音清淡,“既然不想离婚,为什么嘴硬?”
“???”
我只觉得莫名,“你说什么?”
“我都知道了。”
他不疾不徐,声音温和下来,“刚姑父来找我,他说,你还哭了?”
“……”
我顿时烦躁不已。
怎么也想不到,林国安会掺和到这件事里来!
见我不说话,他半哄半劝地道:“晚烟,我们没有走到非离婚不可的地步。”
我捏了捏手心,“我姑父呢?”
“刚走。”
“知道了。”
“我说的,你考虑……”
在他话说到一半时,我就直接挂了电话。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抓起包就要出门,想起江莱老母亲般的叮嘱,又抓了件杏色呢子大衣。
我抵达病房时,姑姑不在。
病房门敞开,烟味扑鼻,林国安和林枫像大爷一样坐在客厅,横七竖八地躺着嗑瓜子、看电视剧。
茶几上的烟灰缸插满了烟头。
悠闲得一点都不像病人的陪护人员。
连医院给病人准备的营养餐和水果拼盘,都被他们一扫而空。
看见我,林国安呸掉嘴里的瓜子皮,坐起来,悠悠哉哉道:“谁教你两手空空来探病的?下次记得买东西。”
“……姑姑呢?”我伸手散了散鼻尖的烟味。
“做检查去了。”
“行!”
姑姑一时半会应该回不来,那我也没什么好忌惮的了,冷冷看着他,“谁让你去和裴时寒乱说的?”
“我乱说什么了我?”
他怒目瞪过来,骂骂咧咧地开口:“还有,你怎么和长辈说话的?有没有一点长幼尊卑?”
我不留情分地说:“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插手。”
“什么叫我插手?”
林国安不爽地站起来,“昨天不是你自己抱着你姑姑哭的?!出来两个眼睛都还是红的!你不愿意和傅总服软认错,我帮你去认,你怎么还不识好歹?”
“……”
我冷笑,“你是怕我和他离了婚,离了傅家,以后没钱继续拿给你们吧!”
如若不是姑姑,我真的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多说。
可偏偏,他居然是我的姑父!
他可以顶着这个关系,在裴时寒面前胡说八道!
“姐,你这样说话就未免让人寒心了。”
林枫将手里没吃完的瓜子丢袋子里,一副了然的语气,“我知道,不就是姐夫出轨了吗?我刚才都看见了,那个女的长得比你差远了,一张网红脸,你就让姐夫玩一段时间,玩腻了就回归家庭了。”
出轨这件事。
在这些没有道德底线的男人眼里,好像格外轻飘飘。
我强行按捺着火气,“我说,这件事不需要你们插手,听懂了吗?”
“听懂了。”
林国安就是网上说的坏人变老的典型,他呲着一口老烟枪的黄牙,狮子大开口:“不想让我找傅总也行。你要是以后能一个月给我三万,再把林枫的工作安排妥当了,我绝不插手。”
“你干脆去抢钱吧。”
我也压抑不住脾气了,“你听好了,以后,我一分钱都不会继续给了。”
“我去法院告你!不赡养老人,我让你身败名裂!”
“你去啊!”
我忽然拔高声音,“我这里有这些年转给你们的每一笔账单,你呢?我在林家那些年,你为我花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