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姜絮挂断电话，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我得去一趟新西兰。”

程谦闻言，神情一凛，姜絮五年前离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立马追问：“出了什么事吗？”

姜絮表情凝重：“房东阿姨病危，我得去看她。”

姜朝朝原本在乖乖吃着饭，一听饭也不吃了，蹭地站起来：“是Mary奶奶吗？朝朝也要去看Mary奶奶！”

姜絮摸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当然得带你去。”

“那我呢。”程谦的声音莫名有些委屈巴巴，要是医院的同事们见到他这幅样子，恐怕连下巴都能惊掉一大片。

要不是心情太过沉重，姜絮都差点被他这幅模样逗笑：“医院这么忙，你就别去了。”

想到医院的病人，程谦眸色黯然。

姜絮看他这失落的表情，再三跟他保证：“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姜朝朝也在一旁安慰道：“嗯嗯，朝朝和妈咪会回来的，朝朝舍不得爸爸。”

虽然不舍，程谦还是亲自帮母子俩买了最近一趟去新西兰的航班。

第二天就把他们送到了机场，姜絮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中起了一个念头。

在离别之际对程谦说：“你在京阳等我们，回来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她表情神神秘秘的，但程谦可以感受到，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心里疑惑又有些期待。

他又最后摸了摸姜朝朝的小脸，然后直起身子来，黑眸对上姜絮的眼睛：“好。”

程谦站在门口目送母子俩走进机场，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被人群淹没，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

姜絮心情沉重地带着姜朝朝，火速赶往了房东阿姨所在的医院。

她离开新西兰时，原本有些胖胖的房东阿姨，现在居然被病魔折磨成了这幅皮包骨的模样。

姜絮眼眶瞬间变得通红，不明白上天为什么对这么善良的人如此残忍。

房东阿姨的儿子在一旁解释：“肺癌晚期，医生说已经没剩多少日子了。”

病床上的老人若有所觉，缓缓睁眼，看到姜絮和姜朝朝母子俩，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姜朝朝立马甜甜地叫她：“Mary奶奶。”小朋友感知到了大人们沉重的情绪，小脸也跟着担忧地皱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姜絮每天都来医院陪着，房东阿姨睡着的时间更多，也几乎讲不了几句话，但她醒来看到家人和姜絮、姜朝朝，总是会显得很高兴，像是在反过来宽慰他们似的。

噩耗在一个平静的夜晚突然出现，房东阿姨在睡梦中默默离世。

葬礼很肃穆，所有人都穿着一身黑衣。

姜絮看着墓碑上房东阿姨那慈祥的笑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

姜朝朝并不懂死亡是什么意思，但他隐隐约约知道，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疼爱自己的Mary奶奶了，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天空中突然飘来几朵乌云，似要给这沉重的气氛更添几分悲凉，不一会儿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雨水落在姜絮的脸上，和她的眼泪混合在一起。

突然她感觉到头顶有什么帮她挡住了雨滴，姜絮一回头，就看见了穿着黑色西装的程谦，他站在她身后，一脸心疼地为她撑着伞。

第39章

姜絮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稳重，扑倒他怀中和姜朝朝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程谦一只手拍着她的背，一只手撑着伞，沉默无言地当着她的支柱。

葬礼结束后，姜絮才有空问程谦：“你怎么有空来的？”

程谦没告诉她自己加班加点完成了排期上的手术，才挤出了几天时间，只说：“放心不下你们。”

后面还有句话他也没说，他希望她难过的时候，能有自己在身边。

看她神色仍然是恹恹的，程谦转开话题：“朝朝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姜朝朝哭累了，趴在沙发上已经睡着。

姜絮轻手轻脚走过去，帮他盖上毯子。

她用眼神示意程谦，二人一同走到了屋外的院子里，在这透过窗户正好能看到姜朝朝，但是说话声又不会吵醒他。

院中绿草如茵，繁花似锦，看得出主人平时都有用心在打理。

房东阿姨最是爱惜她这些话，在医院时就常常叮嘱他们，千万别忘了给这些宝贝浇水。

姜絮苦涩一笑，她指着小秋千说：“这里原本没有秋千，是朝朝出生之后，Mary阿姨特意让叔叔做的。”姜絮脸上浮现回忆的神色：“我怀朝朝的时候，她就时不时做好吃的给我，朝朝出生后，更是把他当成了亲孙子似的疼爱。”

程谦出神地看着眼前的小秋千，脑中幻想着姜絮和姜朝朝那几年在这里的生活。

他听到姜絮的声音继续道：“程谦你知道吗。”

程谦转头看她，姜絮望着他的那双眼睛里隐隐还有水光：“我母亲走得早，是Mary阿姨让我又重新感受到了母爱。”

她脸上很少出现这样脆弱的表情，程谦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将人拥入怀中，像哄孩子一般，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姜絮呜咽出声，不一会儿眼泪就打湿了程谦胸前的衣襟。

这边已经没有其他的事情，姜絮和房东阿姨的家人道过别，就和程谦一起，带着姜朝朝回了国。

有程谦在，他自觉安排好了一切，照顾姜朝朝，姜絮的返程过得很轻松。

上飞机没一会，就靠在座椅里面睡着了。

程谦叫空乘人员拿了毯子来，在空乘人员羡慕的眼神里，小心翼翼地给姜絮盖上。

然后他又好不容易把姜朝朝哄睡着后，自己才也躺着休息了一会。

一家人落地京阳，姜朝朝坐在行李箱上，让程谦推着，姜絮拿着随身提包一身轻松的走在一旁。

程谦的车停在了机场，他开车载着母子俩回了家。

姜朝朝一通折腾下来已经累坏了，哼哼唧唧的让姜絮给他擦了脸，一沾床就马上沉沉睡着了。

姜絮自己也洗漱好，换上家居服。

走到客厅想喝水的时候，就看到程谦独自站在阳台上。

她索性倒了两杯牛奶，走上前递给程谦一杯：“在想什么？”

程谦接过，眸中映出她身后的灯火：“在想某人离开前说，回来要给我说的那件事是什么。”

经他一提醒，姜絮才恍然想起来，她嘴角挂着神秘的微笑，转头面朝远方：“你猜。”

程谦哪里猜得到，只用他那双古井般的黑眸望着姜絮的侧脸。

姜絮终于是在他炙热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她喝了一口牛奶，清了清嗓子：“我们找个时间把婚礼办了吧。”

第40章

话说出口，好半天没听到身旁人的回应。

姜絮忍不住回头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哪知道刚一转头就被男人吻住。

这是两人之间久违的，一个奶香味的吻。

姜絮几乎觉得自己要被眼前这人拆骨入腹，在她即将要窒息时。

程谦终于放开她，眼睛亮亮地说：“好，我们挑个好日子。”

第二天在程谦怀中醒来时，姜絮仍觉得有些恍惚，像是做梦一般。

她和程谦之间，分分合合绕了这么多年的弯，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

姜朝朝醒来身边没人，自己爬下床噔噔噔跑到程谦房间来找人。

看到爸爸妈妈抱在一起，他张大了嘴。

程谦和姜絮连忙轮番去教育这小子：“答应妈妈，千万别去幼稚园乱说好吗？”

再被他那么宣传下去，姜絮都不知道自己还敢不敢踏进幼稚园的校门。

姜朝朝的嘴被自己妈咪死死捂着，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点了点头。

姜絮这才放开了手，得到了自由的姜朝朝欢呼一声跑开，站得远远的朝二人做鬼脸：“略略略，我要告诉所有小朋友，我爸爸妈咪昨晚又睡在一起啦。”

姜絮和程谦无奈地对视一眼，双双头疼地扶了扶额头。

程谦的父母知道俩人要办婚礼的事情，看到他俩的小家终于要稳定下来，特别高兴。

翻遍了黄历，最终把婚礼的日期定在了一个月后。

当年领证的事情，姜絮没有记忆，对于她来说，这才是她第一次正式出嫁。

姜絮叫上程谦，打算一起去墓园，也告诉自己的父母这件事情。

程谦开着车，熟练地开到了一家花店，他让母子俩在车上等着，自己下了车。

他出来时，手上那两束白菊，姜絮看着觉得十分眼熟。

直到一家人到达墓园，程谦分别把两束白菊献到墓碑前时，姜絮这才恍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在这里看到的白菊，包装上就是这样的logo。

她眼神微微动容地看着正在擦拭墓碑的程谦：“这几年你一共来了几次？”

程谦动作没停，语气轻描淡写：“逢年过节、清明……还有你生日那天，我都会过来。”

自己也是医生，姜絮知道程谦平时有多忙，但即便是那么忙，这五年他都至少十几二十次，连自己这个亲生女儿都难以做到。

姜絮感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沉默半晌，最后也才干巴巴憋出一句：“谢谢你，程谦。”

程谦打扫完墓碑，回身笑容温柔，对自己做的这一切不以为意：“女婿来给岳父岳母扫墓，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跪在姜絮父亲墓碑前，磕了三个头：“对不起，爸。”

墓碑上的父亲，容颜被定格，还是姜絮记忆中最意气风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