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绪慢慢飘远，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

　　“小穗别怕，哥在。”

　　“以后我不在家，禁止吃削皮的水果，吃剥皮的好不好？”

　　“小穗，你想不想去读书？”

　　“要是我没来，你知不知道你会遭遇什么？”

　　“……”

　　我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突然很厌倦现在东躲西藏的生活。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过了半分钟，电话那边传来祁骁低哑的声音：“喂？”

　　“祁骁，我们见一面吧，就当……做个了断。”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好。”

　　半小时后，清水小区湖边。

　　我们静静注视着对方。

　　“为什么要杀陆璟和张凡？”祁骁说。

　　人确确实实死在我手上，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苍白而空洞。

　　所以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的眼神里带上深切刻骨的恨意：“他的女儿才刚出生，你怎么能下得了手？”

　　“他哪次看着你不是笑着的，他对你那么好，真心把你当成了妹妹，而你却亲手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还有陆璟，你杀了一个好警察，让一个母亲长长久久的活在了绝望中。”

　　没有人会听一个忘恩负义的毒妇的辩解。

　　我笑着点头：“对啊，我真该死。”

　　我抬起手中的枪。

　　“你现在连我也想杀？”祁骁双眼通红的看着我。

　　“和你相处了那么久，我现在才发现，我好想从来没有看读懂过你。”

　　我偏了偏头：“人，怎么会看得懂鬼。”

　　话落抬眸，祁骁也掏出枪，漆黑的枪口对着我。

　　我们本该是这样的。

　　“姜穗，我真后悔救了你。”

　　说完，我们同时开枪，却只有一声枪响。

　　胸口传来刺痛，一瞬间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看见祁骁表情茫然，张着嘴看着我，像是不敢相信。

　　我的枪只放出一声空响。

　　没有子弹。

　　我思维慢慢变的迟钝，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对不起，骗了你那么久……”

　　如果都是死，我宁愿死在祁骁手里。

　　我嘴角扯出一抹笑。

　　“亲手为陆璟和张凡报了仇，你会不会开心一点？”

　　“如果会，那你对我的恨意，能不能少一点？”

　　他的手颤抖着，张了张唇，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身体再也站不稳，向后栽去，我掉进了湖里。

　　伤口被冰冷的湖水刺激的更疼，窒息感也随之而来，意识逐渐沉沦，隐约听见湖面上传来祁骁撕心裂肺的呼喊。

　　“姜穗——”

　　可是一切都已来不及，死亡的冰冷席卷而来。

　　我的眼前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第11章

　　都说人死前会像走马光花一样回顾自己的人生，可我却感觉自己的意识好像身处一片迷雾中，眼前是一片黑暗，耳边全是各种撕心裂肺的呐喊。

　　“姜穗，你去死——”

　　“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姜穗……我诅咒你……永远都不会得偿所愿……”

　　“……”

　　我实在是不堪其扰，想逃离，背后伸出无数双黑手把我拉住，死死把我缠住往地里面拖，窒息感传来，我无力的伸了伸手，最后绝望的闭上眼，任由它们将我拖走。

　　这是地狱吗？

　　我以前杀的那些人来找我了，我果然遭报应了，祁骁就是我的报应……

　　意识逐渐变的模糊，我听见了祁骁温柔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清晰的耳边回响。

　　“小穗，吃饭了。”

　　我缓缓的睁开眼，眼前的场景变幻，黑色的手消失不见，我看见祁骁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像以前无数次相伴的日子一样，温柔的招呼我过去。

　　“快来啊，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是梦吗？

　　人死之后竟然还会做梦吗？0

　　我眼睛黏在祁骁身上，控制不住的朝他走去。

　　等我走近，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我额头，我一愣，祁骁温柔的面容变的扭曲，他漆黑的眼眸带着无尽的恨意与愤怒。

　　“姜穗，我恨你——”

　　心脏好像被人紧紧捏住，又被人用力地反复拉扯，绝望和恐惧的情绪将我淹没，我听见自己几乎绝望的哭喊：“不要！”

　　下一秒，我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全身，一滴眼泪从眼角划落，滴在了我的手背上，热的……

　　我猛地朝四处看去，房间的布局很熟悉，是我在组织旧部的房间。

　　我怎么会在这？我还活着？

　　我摸了摸胸口，没有伤口，那颗子弹明明打中了我的心脏，怎么会。

　　这时，门被人用力敲响。

　　“喂，老大叫你过去，快点出来。”

　　门外的人声音很耳熟，我心中浮现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我擦干脸上的泪水，打开门。

　　“你躲房间吃屎了？这么慢。”

　　我看着眼前熟悉的少年，愣了一瞬。

　　我……重生回到了十八岁？

　　想到这里，我突然笑了起来，我笑的弯下了腰，擦干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太好了，一切还能重来。

　　少年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姜穗，你脑子坏了？”

　　一想到未来能和祁骁有无限种可能，我心情愉悦，脸上的笑容这么也藏不住，也不想计较他嘴巴毒的事情。

　　“老大不是叫我吗？走吧。”我越过他，走在前面。

　　少年在我背后嘟囔了一句：“神经兮兮的。”

　　我没有理会，打量着记忆里熟悉的建筑。

　　少年叫齐迁，在七岁那年跟我一起进的组织，我俩在那一批被带回来的人里表现的最好，我比他更得老大的心，他很不服气，总与我针锋相对。

　　最后我当了集团里的二把手，而他在我之下，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也不再小打小闹，每次都想尽办法拉对方下水。

　　过往的重重在我脑海浮现，从小在组织里长大，受身边人的影响，我不顾一切拼命往上爬，眼里被杀戮占据，做了许多丧尽天良的事情，终日隐藏在黑暗里。

　　直到遇到祁骁，我才明白人都是有感情的，哪有人会不向往光明呢？

　　周围的建筑紧凑在一起，明明是白天，却透不进来几分光亮，压得人喘不上来气。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会想尽办法离开这里。

第12章

　　“姜穗，过来。”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神态慵懒的翘着二郎腿，指尖夹着一根烟，吞云吐雾的看着我。

　　他叫江北山。

　　外表斯文无比，却是犯罪集团真正的领导者，手段狠毒，落在他手里的都没有好下场。

　　我缓缓走到他面前。

　　房间里还跪着一个心如死灰的中年男人，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看见他，我脱口而出：“组长！”

　　组织内分很多个小组，而这其中，一组最为优秀。

　　我便是一组的人。

　　江北山问：“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吗？”

　　我摇摇头。

　　江北山勾起一抹冷笑：“他私自跟警察勾结，出卖组织机密，想借此逃到国外。”

　　“你说他是不是异想天开？我早就说过了，只要入了我们这行，这辈子就别想在回头，怎么还是有人认不清楚现实呢？唉，可惜了。”江北山幽幽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惋惜。

　　我心中一紧，放在两侧的手不自觉握紧，无形之间被嘲笑了一番。

　　“杀了他吧。”他面无表情，人命在他手里仿佛不过是寻常的事。

　　我没动，视线落在沙发面前的木制茶几上，上面放着一把枪和一个代表高层身份的物件。

　　这是我上辈子杀的第一个人，江北山看中我，特地为我定制的规矩，把杀人当做我十八岁的成人礼，而我也在那天顶替了中年男人的位置，成为一组的组长。2

　　见我迟迟不动手，江北山皱眉道：“怎么，你下不去手？”

　　“对不起老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