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芸仿若吃了颗定心丸般，脸色没方才进来时那般焦急了。

　　江凝稍稍点头。

　　见她没再说话，何婉芸压下欲言又止的话语，转身出了屋门。

　　江凝抬起眸子，眼神一点点变冷。

　　“姑娘，这三夫人还是向着三老爷。”

　　采荷撇撇嘴，将何婉芸心里打的那点小算盘一窥而尽。

　　“她到底是对我还有防备心，毕竟江雪嫣的账，她是算在我头上的。让江万彦绝后一事，想来还要对何婉芸下剂猛药，她才能下定决心。”

　　江凝冷哼。

　　她未想到何婉芸瞧着比沈曼姝好对付，竟如此谨慎。不过，素雪肚中的孩子能不能活下来还不是她说了算，待何婉芸见到江万彦对怀有身孕的素雪百般呵护，未必还会像今日这般犹疑不决。

　　采荷轻轻应声，拾起她案几上的书册，伺候她先歇下。

　　竖日，江凝来到江老夫人的福瑞堂，将这段日子在万钟寺做的事朝她禀告。

　　江老夫人瞧着眼前乖巧回禀的江凝，昨日何婉芸一回来她就忙着去处理怡香院闹出的糟心事，竟没顾上江凝。

　　此刻，见到她容光焕发站在自己跟前，也不知是装出来的还是方辞礼并未得手。

　　原本未能趁着她离开江家这段时日将大房家产查清楚已然让她心生不悦，这会儿见到她神色镇定，心间更是涌出怒气。

　　待江凝说完话，她眼神犀利地盯着她问：“你一个闺阁女子待在万钟寺好几个月，可有洁身自好？”

　　话里话外，已然带有含沙射影之意。

　　江凝急忙抬眼，着急解释道：“祖母，孙女儿在万钟寺内日日虔心诵经，望菩萨能庇佑江家，并未作出任何越轨之事！”

　　可她这番慌乱的举止在江老夫人看来，却是在欲盖弥彰。

　　“是么？”

　　“我可听说，那方公子也到万钟寺去了，他那般风流成性，难保你不会被他玷污。莫不是，你被他玷污了不敢说出口罢？！”

　　江老夫人的脸色，转瞬即逝冷下来。

　　“没有啊，孙女儿是见过方公子，可他并未碰过孙女儿。”

　　江凝急声否认。

　　“碰没碰过，一验便知！”

　　江老夫人却是笃定江凝已经失身于方辞礼，给身边的张嬷嬷递个眼神，张嬷嬷立刻带着丫鬟上前。

　　柳姨娘和江雪晴坐在一旁看着，都未敢出声，眼底好像还有那么一丝期盼。

　　眼看着那些丫鬟婆子要将江凝带走，何婉芸突然从位子上起身，对着江老夫人道：“母亲，阿凝并未受那方公子玷污，儿媳妇可以作证！”

　　“你？”

　　江老夫人猛地皱起眉头，何婉芸明明也对江凝怀恨在心，这会儿怎么突然肯帮她说话了？

　　“不错。儿媳妇日日和阿凝住在一间禅院中，方公子只在盘查香客时去过禅院里一次。之后，便再没去过禅院，阿凝与他是清白的。”

　　何婉芸话说得信誓旦旦，瞧着却是没有半分要庇护江凝的意思。

　　江老夫人脸上疑云未散，不知是不信还是未想到何婉芸会帮江凝说话。

　　“母亲若是不信，大可托人到方公子府上一问。到万钟寺祈福这一趟，让儿媳妇明白，人这辈子还是要多做些积德事，菩萨便是看在我虔心向佛的份上，才让柏儿的病好起来。”

　　何婉芸话中有话。

　　江老夫人咬了咬牙，何婉芸这番话，莫不是骂她在干缺德事？

　　让江凝去万钟寺替江家祈福的事是自己提出来的，眼下她祈福回来了自己却在百般刁难她。若是没有何婉芸替她作证便也就罢了，可此刻有她作证，自个还真不好再让张嬷嬷验她的身了。

　　江老夫人怒不可遏瞪向江凝，她想不通江凝有何本事，竟能让何婉芸朝她倒戈？！

　　江凝却眼睫颤颤地站着，像是被江老夫人的阵仗给吓到了。

　　心下一横，江老夫人只得作罢，让张嬷嬷退下。

　　柳姨娘见势头不对，赶紧开口缓和僵硬的气氛：“老夫人，六姑娘，看来都是一场误会。大家这么长时日未见，也别光是说话呀，这口都干了，赶紧先喝杯茶水润润嗓子。”

　　她站起身子，扶着江凝坐下。

　　江凝盯着覆在自己手腕上的这只白皙嫩滑的手，腕间还戴了只颜色上好的玉镯，不由噙了噙眉。

　　柳姨娘这只手以前粗糙得很，想来跟着江老夫人的这段日子，她混得不错。

　　江凝暗自压下眉间异色。

　　见在此事上为难不了江凝，江老夫人神色晒晒，更没了心思听这些人闲聊，让何婉芸将江砚柏留下，便让张嬷嬷将她们都打发走。

　　出了福瑞堂，何婉芸拐过后花园，来到江凝面前。

　　江凝给她递上根金簪，簪头上镶嵌颗莹润玉珠，是上好的南海明珠。

第五十九章：不配做正室

　　“这是，要给那贱蹄子的？”

　　何婉芸盯着手中金簪问。

　　江凝轻一点头，告诉她：“簪头的这颗玉珠里面放了麝香，平日里闻不出来。”

　　何婉芸眼底狠意顿现，这根金簪就连何婉芸见了都会动心，更别提那没见过好东西的素雪。

　　“只怕她会爱不释手。”

　　何婉芸唇角噙出冷笑。

　　“不过需要些时日那素雪才会有反应，三婶婶可别操之过急。”

　　江凝温声叮嘱她。

　　“你放心，我会谨慎行事。”

　　何婉芸的眼里满是感激。

　　江凝眼睫微垂，何婉芸飞快从颐园离开。

　　三房的事自有素雪和何婉芸斗着，不过，令江凝起疑心的是柳姨娘。

　　自己不在护国公府的这些时日里，倒是不知柳姨娘有没有变心。

　　“六妹妹。”

　　江凝心里想着这事，从颐园出来时，却是恰好碰上从宁王府回来的江雪柔，正要往清秋院而去。

　　“三姐姐？”

　　江凝抬眸看向她。

　　江雪柔今日穿了一身上好的碧青色掐花绣缎裙，双腕间各戴了个金镶玉嵌珠宝手镯，头戴宝蓝点缀珠簪，周身的派头与从前那个江家三姑娘的寒酸样子大相径庭。

　　“三姐姐可是回来看望柳姨娘的？”

　　江凝开口问她。

　　江雪柔笑了笑，“出嫁了好些日子，倒是不曾回来过。昨儿个听说你从万钟寺回来了，便想着一道过来看看你。”

　　见她面露疑惑，江雪柔又开口道：“我嫁入宁王府的事，也是机缘巧合，这其中少不了六妹妹相助，怎么说我都该同你道声谢。”

　　“三姐姐不必客气。”

　　江凝与她一道说着话一道往前走，到了清秋院门口，江雪柔同她道别，进去探望柳姨娘去了。

　　江凝辅一望进清秋院，片刻后收回眼神对采荷道：“走吧。”

　　“姑娘，这三姑娘的气质真是变了不少。”

　　采荷跟在江凝身后，小声说着。

　　江凝眼眸微敛，“她嫁去的到底是皇室。”

　　既要压下靖桓帝的疑心，又不能盖过萧氏的风头，曹贵妃这回倒是没选错人。

　　清秋院里。

　　柳姨娘和江雪晴见到江雪柔回来，都高兴坏了。

　　尤其是江雪晴，见到她这身贵气派头，直看呆了眼。

　　“姐姐，那宁王妃可有为难你？”

　　见她穿戴不错，江雪晴自是知道她吃穿不愁，便问她萧氏的事。

　　江雪柔摇了摇头，“宁王妃待我不错，并未寻我麻烦。”

　　“那便好，头先我还和你妹妹还担心得很。”

　　柳姨娘听了，也放下心来。

　　“姨娘，方才我在外面见到六妹妹了，听说那方公子前段日子也去了万钟寺，六妹妹可有大碍？”

　　几人闲聊几句后，江雪柔突然开口问。

　　“你怎会知道此事？”

　　柳姨娘有些惊诧。

　　江雪柔嫁入宁王府的这段日子，并不曾回过江家。

　　“实不相瞒，是宁王妃让我回来打探消息的。”

　　江雪柔压低声音。

　　“宁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