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给你留了菜，吃完记得把碗都刷了。”

我去厨房看了一眼，全家人给我留了半个馒头和一盘炒得焦黑的白菜。

连猪食都比不上，还要我心甘情愿地干活。

我以前也觉得这些就是自己的活，我嫁给人家做媳妇儿，不就是得做这些活吗？

可死了一回，我不这么想了。

“我带小蝶在外面吃过了，大姐做的饭吧？那就辛苦大姐再刷个碗了。”

说完，我径直回了屋，把一屋子狼藉全留给老郜家人。

不一会儿，公公的骂声就从外面传来。

“你们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当初我就不同意霖啸娶她！”

“一个二婚女人，没爹没妈没教养的，搅得全家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一句一句，像一块块巨大的石头，往我心头上堆。

我感觉屋里的空气就变得沉重，压抑得我就快要喘不上气。

我深深吸了口气，弯下腰温柔地对正在做作业的小蝶说：“小蝶，等会妈妈出去。”

“你把门关好，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好吗？”

小蝶点了点头，还抓了下我的手：“妈妈，你别难过。”

我眼泪差点就出来了。

我抱了下小蝶，转身走了出去。

出去才发现，郜霖啸已经回来了。

他刚刚也在，却就那么听着他爸骂我，一句话都不说。

看见我出来，公公冷哼一声：“怎么，终于知道羞耻了，知道一个媳妇儿该做什么了？”

我二话不说，一把将桌子给掀了——

盘子碟摔了一滴，噼里啪啦的，所有人都吓得往后退。

我扫视一圈，放声大骂：“当初是郜霖啸非要娶我，你们拦不住他，就来骂我二婚？”

“我二婚怎么了？你们老郜家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不就欺负我没爸没妈吗！我要是有娘家，你们敢这么对我吗？”

“郜霖啸，你就看着你家里人这么埋汰我！你是个男人吗，你有担当吗？”

“你跟王春枰根本没区别！”

第5章

我两辈子的积怨，在今天这一刻终于爆发。

我双眼通红，胸前因为愤怒而起伏。

老郜家人惊得全都愣住，估计谁也没想到我会突然这样。

一片沉默中，公公突然痛呼一声，捂着心口坐倒在了沙发上。

大姑姐这才反应过来，扶住公公的同时，朝我怒骂。

“程嘉乔你疯了啊！霖啸，你看看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儿，咱爸迟早给她气死！”

平常最窝囊的大伯哥也跟着骂：“没爹没妈就是没教养，我们说错了？”

我刚消下去的火又窜上心头。

我朝着大伯哥就要扑去：“你再敢说我爸妈一句！”

“够了！”

郜霖啸沉着脸拉住我，手上的劲特大。

他先对大姑姐说：“姐，你和哥赶紧送爸去医院。”

等他们都离开，他才冷冷看向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个家被你搞得鸡飞狗跳，你还没完没了？”

我只觉听到笑话：“被我搞得鸡飞狗跳？”

“郜霖啸，我嫁给你，伺候你一家人子，最后一句好话没落到就算了。”

“你们家知道我爸妈死的早，还用这个来骂我，你们是人吗！”

郜霖啸黑沉得吓人。

我上辈子最怕他不高兴，所以事事忍让。

但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也不怕了。

我和他沉默地对峙，直到突然，寂静中响起一声哭。

“妈妈，爸爸，你们不要吵架——”

小蝶站在门口，巴掌大的脸上全是泪水，哭得身体一抽一抽。

我的心跟着一抽，连忙跑过去将她抱住。

“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吵架。”

不想郜霖啸在身后又是斥责：“你看看你把孩子都吓成什么样了。”

“你还有个当妈的样吗？”

我抱着小蝶，胸口像被大石头压着，喘不上气。

因为女儿，我到底还是一句话没说，起身进了屋。

关上门，我的眼泪就下来了。

小蝶笨拙地给我擦眼泪：“妈妈不哭，妈妈不难过……”

我一下很难收住自己的情绪。

我十八岁，我妈生病去世，二十岁，我爸也跟着去了。

我缺爱，一直想要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当初跟了王春枰是错误，遇见郜霖啸，我以为自己的幸福终于要来了。

可这几年我受的委屈连自己都数不清。

我擦干眼泪，对小蝶扯出点笑。

“妈妈没事，只要小蝶好好的，妈妈就开心。”

母女俩相拥而眠。

小蝶很快睡着，我却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给小蝶做饭。

一开门，客厅里的狼藉竟然都被收拾了，连桌子都恢复原状。

是郜霖啸收拾的？

转眼，郜霖啸坐在沙发上抽烟，下巴上冒出青茬，好像一夜没睡。

四目相对，他把烟摁灭。

然后他起身走来，将一张纸放在桌上：“签了。”

我低头看，深深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那是一张辞工申请，最下方已经签上了服装厂主任的名字并盖了章。

郜霖啸嗓音淡漠：“要么，你辞职留在家里专门照顾小蝶。”

“要么小蝶以后给大姐照顾，她愿意辞职。”

第6章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郜霖啸。

但还记得女儿在睡，皱眉压低了声音：“为什么？”

“小蝶从生下来到现在，我都是一边照顾她一边上班。”

郜霖啸定定看我：“你觉得你现在照顾好小蝶了吗？”

“你和王春枰纠缠不清，昨天又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你知道外面都怎么说你？”

我攥紧手，酸涩漫上心头。

“我没做过的事，不怕别人说！至于昨晚……那是你们老郜家逼我的。”

郜霖啸眸色一沉：“你不怕被人说，那小蝶呢？”

我身形微怔。

谣言这东西，一传十，十传百。

我能和一个人解释清楚，但能同时和所有人解释清楚吗？

小蝶还那么小……

我心脏刺痛，深吸了口气：“我要是藏着不出门，才是心虚。”

说完，我略过郜霖啸，走进厨房去给小蝶做早饭。

郜霖啸却追来，深邃的眉眼间藏着阴翳。

“我看过家里账本，我的工资每月有一半都给了你。”

“你还要出去上班赚钱，你说没给王春枰钱，那这么多钱都去哪儿了？”

我错愕转头：“你说什么？你的工资一半给了我？”

“大姐管账，每次我一想去要生活费和小蝶的学费，她就对我说难听的话。”

“小蝶这个学年的学费，都是我昨天拿到工资才交上的。”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娘俩在这个家活得有多艰难！”

我声嘶力竭地喊完，再待不下去一秒。

回了屋给小蝶穿衣服，带着女儿出门去了。

在外面吃了早饭，我照常送小蝶去上学，然后去上班。

只是这一天，我一直心不在焉。

郜霖啸的话在我心底烙下了深刻的印记，永远都无法消磨。

我怎么也没想到大姑姐厌恶我到竟编谎诬陷。

是不是只有我和郜霖啸离婚，这一切才会结束？

从前，我觉得郜霖啸对自己好，所以受了委屈也都忍着。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变得疏离，不信任。

过去郜霖啸对我的嘘寒问暖和坚定的爱，如今都变成了笑话。

我走了神，手上的针一下歪了，扎到指头上。

“啊！”

我惊叫了声，将冒血的指头放进嘴里。

也就在这一瞬，我突然莫名感到不安。

捱到下班，我去接小蝶放学。

然而到了学校，老师却说：“小蝶？小蝶被她姑姑接走了呀，你不知道吗？”

我狠狠一怔，没回话就急匆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