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灵泉水，仙界愈合伤口的灵药，如今，却被用来浇花。

白秋看着重砚，沉默不语。

这段时日，他一直待在这里，陪着重砚饮酒，也陪他照顾这株没有任何气息的霜花。

然而，一切都是无用功。

重砚怔怔的看着依旧枯黄的霜花，低声道：“你看它可有好转？我日日都用灵泉……”

白秋打断重砚的幻想：“天君，灵泉救不了死物。”

重砚彻底怔住，原本充满希冀的双眸瞬间暗了下来。

良久，他才开口：“它没死！”

但随后，他又道：“不……它不是离芸湘，是死是活又能如何？”

白秋见他神色有些恍惚，时而认为这株霜花未死，时而认为这株死去的霜花并非离芸湘，撇过头去，不忍再看。

谁曾想到，向来高高在上的重砚天君，竟会因为一个曾不放在心上的离芸湘，成了这副模样。

但当前最重要的事，应当是查出离芸湘因何而死，如今仙界并未与妖魔两界起冲突，离芸湘仙力再低微，也是仙，寿命与天齐，不会轻易仙逝。

他这般想着，竟开始思考起来。

“白秋！”

重砚突然高喝一声，将他从思绪中拉扯出来。

他愣愣的看着重砚，不知他为何突然唤自己。

“过来看。”

重砚指着霜花的根系，神色冷厉。

白秋立即意识到不对劲，连忙上前。

只见干枯的霜花根系上，飘着淡淡的黑雾。

“这是……魔气！餅餅付費獨家

”

白秋脸色大变，一脸惊骇。

离芸湘身处仙界，又长时间待在灵气充沛的千鹤殿，怎会沾染上了魔气？

“之前未曾发现。”

重砚凝声说着，从将这霜花从山丘带回来，再到种下，都未曾经过他人的手，一切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并未发现任何不妥。

知道方才，这片魔气才显现出来。

白秋思考了片刻，猜测道：“许是因为灵气本能净化魔气，再加上你日日用灵泉浇灌，藏在内里的魔气承受不住，便散了出来。”

如此，便说明离芸湘的体内藏着魔气，且将魔气带入了仙界。

重砚瞳色瞬间冷了下去。

无论是因何出现，这魔气覆在霜花上已是不变的事实。

“此事我定要查清楚！”

这时，一道传音符突然飞进来。

白秋挥手接住。

“天君，姚黄求见。”

听到姚黄的声音，他不可见的蹙起眉心。

若是以往，他还会极力促成重砚和姚黄，可此时重砚好似对她无意，且心系离芸湘。

他忍不住问：“你对牡丹仙子……”

“我不喜牡丹香。”

重砚回答的很果断。

白秋有些呆愣。

不喜牡丹香？

百年前离芸湘还未出现时，他分明见重砚与姚黄相处的极近。

他一度以为，好友是因司命指婚被迫与姚黄分开，这才在离芸湘离开后，试图帮他们牵线。

“我去面见父帝。”重砚沉声道。

仙界出现魔气一事非同小可，此事必须禀告天帝。

白秋点了点头。

此时，殿外。

姚黄因为没有得到回应而有些焦虑。

她眉心紧蹙，不停的走来走去，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天君当真是在闭关吗？

即便是闭关，也能看到她的传音符，为何不给自己回应？

难道是因为离芸湘？

她与众仙一样，对离芸湘之死持怀疑态度。

殿门被人从内打开，姚黄立即转身，一脸惊喜的上前。

“天君！”

他还愿意出来见自己，自己便没有输！

重砚见到她，有些不耐。

“牡丹仙子可有要事？”

姚黄嘴角的笑意僵了一瞬。

自他与离芸湘成婚后，对自己的态度便变了许多。

她轻声回答：“并无，只是……”

但话还未说完，便被重砚冷声打断。

“若无要事，请仙子离开，日后无事不要来千鹤殿。”

第十六章 可悲

  

 

姚黄怔了一瞬。

“天君这是……何意？”

她声音颤抖，看着重砚的目光带着不可置信。

什么叫日后无事不要过来？

她如今竟连找他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天君，小仙仰慕你数百年，无论是身世，还是样貌，都比离芸湘更甚……”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要扯住重砚的袖口。

谁知重砚向一旁退开，眼底划过一丝厌恶。

以前从未发现她身上的牡丹香如此浓，浓到刺鼻，让他恶心到想吐。

“牡丹仙子请自重。”

自重？

姚黄的脸色骤然惨白，整个人如坠冰窖。

她双眸含泪的望着重砚：“天君，你可是……可是爱上了离芸湘？”

爱上离芸湘？

与往常一般，重砚发出一声嗤笑，对此很是不屑。

但很快，他就敛起了笑。

他爱离芸湘吗？

重砚难得有些迟疑。

他应该是不爱的，但为何在心中确认那枯死的霜花是离芸湘时，会那般疼痛？

他想不明白。

姚黄看他这般神色，心凉了半截。

犹豫便意味着有了第二种答案。

沉默良久后，重砚给出了答案。

“这与你无关，仙子请回罢。”

说完，他便离开，千鹤殿的殿门也轰然关上。

姚黄站在原地，望着身影渐远的重砚，攥紧拳头，心头涌上一股怨恨。

离芸湘，你当真是好算计！

流光殿。

重砚立于天帝面前，禀告着自己的发现，但对自己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只字不提。

天帝看着他，眼底划过一丝赞赏。

“此事父帝交由你去办，务必查出魔气来源，让人盯紧魔界，切勿让魔灵再次冲破封印。”

五十年的浩劫只需发生一次便够了。

重砚恭声应下，欲转身离开，却被叫住。

他有些疑惑的问：“父帝还有何事嘱咐？”

“父帝只想问你，你此时可有后悔？”

重砚怔了一下。

后悔？

他有后悔吗？

重砚回想起这段时日，心头涌上无数思绪。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神色平静得没有任何的波离。

“儿臣不后悔。”

他怎会因为离芸湘后悔？

天帝像是察觉到什么，有好似什么都未察觉到。

他轻轻一笑：“去吧。”

“儿臣告退。”

离开流光殿后，重砚抬眼望向远处。

仙雾缭绕，数座宫殿屹立其中。

“竹音有何错？她因司命星君一句预言便从月涯山嫁到千鹤殿，你们可曾问过她是否愿意？”

红娘的话再次在重砚的脑海里响起。

难道离芸湘并不愿意嫁给自己？

不，她是愿意的，否则又怎会日日前去三生石刻名字？

想到三生石，重砚突然想去看一看。

三生石旁，月老坐在凉亭中整理着拐杖上的红线。

重砚的视线在他身上掠过后，落在三生石上。

他看着自己的名字，亦或是自己名字旁边的刻痕。

离芸湘不在的这些日子，上面的刻痕都淡了些许，也许再过段时日，刻痕就会彻底消失。

想到这里，重砚心头陡然升起一抹烦闷。

他抬手将仙力聚集于指间，在三生石上一笔一划的刻出离芸湘的名字。

然而，并没有用。

他试了一次又一次，除了留下浅浅的刻痕，并无其他。

凉亭中的月老看着这一幕，轻叹一声。

世间众人，只有失去后才会明白珍惜的意义，凡人是如此，仙亦是如此。

真令人可悲，可叹啊。

第十七章 可叹

  

 

重砚回到千鹤殿时，白秋已经不在。

他熟练的挥手点亮宫殿。

离芸湘不在的日子里，他好似已经习惯了回来时这一瞬的黑暗。

他来到院子，魔气已经散去，只是那株霜花好似又干枯了几分，即便是灵泉水，也留不住它了。

重砚来到偏殿，挥手撤下结界。

房间内还是之前的模样，甚至弥留着离芸湘的一丝气息。

他在床上躺下，闭眼歇息。

……

两百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