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风还有些凉，我站在桥边，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她，她叫魏雅，一身白色的长裙，与这个季节格格不入。

她的脸像白纸一样惨白，没有丝毫血色，大大的眼睛望着前方，她已经来这里有一个月了，我对她很有兴趣。

我看过她的病例，严重心理创伤，任谁经历了那种事都不会平静，只是可惜了。这个年纪，她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她本该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悠闲地漫步在大学的校园里，而不是在精神病院的湖边一站就是一天。

每天她都会站在那里，等到傍晚才会离去，我查房的时候她也很配合，不吵不闹，不嚷着说自己没病要出院之类的话，她真的很乖，她或许是不想离开这里，回到原来的地方吧，要知道，外面比这里要可怕的多。

伫立许久，她终于望向了我……

这是我第一次与她对视，那是一双极美的眼，眸子里仿佛有星辰，我一时间竟然看呆了，连我一个女人都自愧不如。

她的病例上写着，十九岁，的确很年轻，我看着她，她咧开嘴笑了笑。

我也勾起嘴角，向她点了点头。

我们的距离并不远，约摸十几米，她向我走过来，一步一步，我的心跳的很快，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

她已经走到面前，头微微向前倾，靠在我的胸前，我的衣服刚刚洗过，有一股淡淡的椰子香，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姐姐……”她开了口，吐出两个字，声音悦耳动听，婉转非常，“死，会不会痛呢？”

我一愣，“你说什么？”

“死不会痛吧……但是我不能，真的不能……我还没有看到那些人受到惩罚……我不能死……”她哭了，哭得歇斯底里，她并没有我所看到的那么坚强，她不过就是个19岁的孩子。

“活着，一切都会有希望。”我安慰她，尽管这几句安慰如此的苍白无力。

“会吗？”她反问。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只是我作为医生的习惯性说辞而已，所有病患一视同仁，哪怕我不知道他们的诉求，但这句话是万能的。

……

文字到这里突然断了，中间空白了几十页。我努力向下拖拽，到了最后一页。

2011年，冬。

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我正在办公室整理病例，打算去例行查房，护士急匆匆地跑进来，一脸慌乱，她和我说，魏雅不见了。

我急忙赶去湖边，没有她的身影。

她去哪儿了……

她一个人能去哪里？

三天后，我从院长那里得知，她死了。

车祸，意外。

事实上，她从学校的楼顶纵身一跃。

她没有葬礼，她和从小外婆相依为命，没有其他的亲属，甚至没有人知道她死了。

但是，于我而言，她的名字，永生难忘。

文章到这里真的结束了，我一时呆坐在桌前，久久不能回神。

这是谁写的？会是某个好心的读者为我写的续集？别傻了，怎么可能。

未知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那种被支配的无助，让人不寒而栗。

是谁？到底是谁！他想告诉我，冯霖已经死了吗？

我的头脑“嗡”地一声，我开始坐立不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点一点啃着指甲。

第二十五章心心念念

冯霖没有顺利毕业，而是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我感到胸口剧烈地疼，我的脑海里闪现出冯霖的模样，她的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她就在精神病院度过了她的余生，直到死也没能见到真凶伏法！

我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震得桃木生疼。

如果不是这个知情人告诉自己，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女神已经死了……

所有人都已经忘记了她，那个在志华高中品学兼优，无论是什么比赛都是第一的女生，她本应该拥有光明的未来的，都是因为他！

赵铭尧！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那晚我就能向冯霖表白！我们可以去同一所大学，结婚生子，幸福地过完一生，都是因为你！

我疯狂地大叫，四处乱撞，撞翻了桌上的文件，纸散了一地。

墙壁插座上的红点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另一边，一个人坐在十六格监控画面前，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或者说是一夜没睡更为恰当。我开车去了徐景容所在的警局，还没到上班时间，局里没有几个人，我径直地走向司法鉴定科，猛地推门，门上了锁。我用力地推了几下门。

“有事吗？”我转身，是之前那个法医。

“你是法医？”我问她。

“当然，只不过没穿白大褂而已。”她一边回答，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要不要进来坐坐？”

我没言语，直接走进了办公室，秦欢欢摇摇头，跟了进去。

“咖啡还是茶？”

“我想看看赵铭尧的尸体。”

“你应该知道，你是没有权限去……”

“拜托你了……”我深深鞠了一躬。

秦欢欢愣住了，无可奈何地拿起钥匙，拉开停尸间的大门。为了方便管理，科室直接连着停尸间。

我跟在她身后，停尸间温度很低，秦欢欢在一个抽格前面停下，低头看了看上面的标注，“嗯，赵铭尧。”她把尸体拉出来，再次确认便签，把拉链拉开，“请便。这里温度很低，只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不然我也得受处分。”

“知道了，谢谢。”

秦欢欢走后，我把袋子拉链完全打开，是他，他的脸几乎没有变，脖子右侧的纹身还在，这和我当年看到的是一样的。

罪魁祸首就躺在自己眼前，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静静地看着尸体出神，“你死得太迟了。”

秦欢欢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封皮上大大的两个字，无声。

“他还记得……”

“我知道。”对方回复几个字。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真相？”

“还不到时候。”

“你非要让他这么痛苦吗？”

那边不再回复了。

片刻，那边发来消息，“你会帮我的对吧……”

“嗯，我会的。”

第二十六章新的进展（上）

秦欢欢刚回复完消息，我已经站在了门口，她赶忙把手机放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谢谢你，医生。”

“我叫秦欢欢，应该比你大，和景容一样叫我欢欢姐就好。”

“谢谢你，欢欢姐。”我依旧是魂不守舍，秦欢欢看着我似乎有些于心不忍，“让你的助理来接你，这几天好好回去歇着吧。”

“嗯。”

“你先在这里待会儿。”话音刚落，柯娜就从门外闯了进来，“老师，你没事吧！”

我有些惊讶，我记得我并没有说过我来了警局啊！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不在别墅，工作室也没人，就想来这里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卷进了这个案子？”我越想越不对劲。

“是因为……”柯娜十分为难地看着秦欢欢，刚要开口说话，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徐景容。

“哎呀，柯娜你来得可真快！是不是放心不下你的李老师啊！”

“你说什么呢……”柯娜有些不好意思了，特意别开头去，不去看我。

“好了，不逗你了，不过你的李老师我得先借用一下，案子有了新进展，你们先去审讯室等我。”

柯娜带着我去了审讯室，徐景容看了一眼，确定那边的门关上了，转而对秦欢欢说道，“你要是来得再晚点，我就要起疑了。”

“你对他还不了解，那小子已经开始怀疑了。”

“他看起来可没你说的那么聪明。”

“在警校他一直是第一，无论是理论还是实战，没人比得过他，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那他为什么非得要去当作家？”

“不清楚，那会儿没人拦得住他，和家里都闹翻了。”

秦欢欢皱了皱眉，这个李韦还有很多秘密是他们所不知道的，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好了，快过去吧，他们该等着急了。”

“遵命！”

目送徐景容出门，秦欢欢站起身，熟练地换上工作服，戴上胶皮手套，向停尸间走去。

徐景容赶到审讯室的时候，我和柯娜已经坐好了。

他把文件夹摊开，开始一项一项和我说明。

“首先，我询问了当时去现场的警员，他们说是接到一个女人的举报电话，举报那里有人私自倾倒大量工业垃圾，深埋进土地，环保局派人去核实，才发现地下的尸体，警方才介入的。”

“女人？是孟夏……”我早就确认了孟夏的目的，所以此时已经并不惊讶。

“应该是的。”徐景容对我的反应并没有表示意外，以我的心思，早就应该猜到了，“昨天警局找到了当时在酒店走廊出现的一对小情侣，他们证明，他在酒店见过你，这对你很不利。”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孟夏想要摆脱重婚的丈夫，而利用我来为她清理现场甚至洗清嫌疑，人或许不是她杀的，但是她有动机，而且我怀疑，这件案子和褚子骁有关。”

第二十七章新的进展（下）

柯娜震惊地看着我，她似乎没料到，我能这么快就联想到这件案子和九年前的校园施暴案有关。

“嗯，这就是我下一个要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