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了指方才的营长：“你给本将军留下，把城内的布防说与我听。”

营长闻言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哈腰地应了。

“至于其他人……”我冷声警告道：“若是再让本将军发现谁偷懒耍滑，别怪我心狠手辣，杀鸡儆猴了。”

士兵们脚步一滞，继而加快步伐逃离了这里。

营长擦了擦额前渗出来的汗水，谄媚道：“大人，您请坐。”

我满意地勾唇，随意地找了个座位坐下，端详了他片刻之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闻言的他立即自报家门道：“卑职赵德海。”

“嗯。”我颔首，接着询问他一些细节上的问题。

两人聊得差不多后，赵德海便开始为我讲解各处守卫情况和布防情况。

待我完全熟悉了以后，已经到午时。

“赵营长，辛苦你了。”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哪里的话，能为大人效力是卑职的荣幸，应该的，应该的。”赵德海陪着笑脸。

“行了，你先退下吧。”我挥手。

赵德海躬身应了，刚准备走，就又想起了一件事，停步转身：“对了大人，我军昨夜北边遭到了突袭，死伤有些惨重。”

“死伤惨重？”我皱眉。

“是的。”

我皱着眉，为何这种大事也不早点上报！

我继续追问道：“可探查清楚敌人数量？”

“暂未。”

这里的布防为何这般松懈！若是在京城，稍微一点的响动都可能要随时提防。

反而是这里，倒是休闲的很，就算大难临头了也不过当做惺忪平常一般。

我怒吼道：“那还不快去给本将军查！”

带到赵营长走了之后，我就站在原地思索着。

忽然听到身后有一道温和的男声撩道：“是谁惹我们燕将军了不快了？”

第20章

这声音……

我居然听不出是谁，但莫名的觉得十分的熟悉。

应是在哪听过。

我一回头，只见是前几个时辰还昏迷不醒的柳若瑜如今竟直接来到了我的面前。

这人伤好的这般快？

柳若瑜手握着扇子，嘴角噙着笑。

的确非常的风度翩翩。

只可惜，下一秒，我便见男人欣长的身子险些踉跄跌倒，苍白沉郁之色凝结在他的眉宇，目光白茫茫的。

似乎那一夜的他重新展现在了我的眼前。

柳若瑜……柳若瑜，先帝为何要给安王殿下起一个这样的名字？

此时，正好秋风一吹，一瓣瓣落叶飘落在他眼前。

让柳若瑜整个人都镀了一层破碎的凄凉感。

我马上上前迎接道：“安王殿下的伤可已经好了？”

他轻轻一挥，似乎毫不在意：“都是些小伤，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倒是多谢燕将军了，要不然本王这条命可能就栽在某个野兽的肚子里了。”

我把他请上去坐，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现在眼前这个柳若瑜，又和那一夜的柳若瑜不一样了。

眼前这个，看着明显就比较活泼一些，嘴角一直噙着一个笑容，看上去就像是那种喜欢逛宜春楼的主。

和传闻中喜欢逛春楼和酒馆的几乎一模一样。

莫非……

现在眼前看似毫无心机的这个柳若瑜其实是装的？

“安王殿下言重了，这都是臣女应该做的。”

其实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都不是我能够揣测的。

任何一种可能，都与我无关。

我轻笑着：“不知安王殿下今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柳若瑜摇摇头：“倒是没什么，本王是看燕将军面生，更何况燕将军还救了本王，当然要来道个谢。”

说到这里，柳若瑜顿了一下：“只是燕将军好像对本王意见颇多。”

闻言，我眉心微蹙，但很快舒展，我轻声问道：“不敢，在下只是觉得奇怪罢了。”

“哦？哪儿奇怪？”

“安王殿下似乎和那一夜不一样了。”

听到这话后，柳若瑜眸中闪过一抹幽暗的神色，他抬起右手，修长而又骨节分明，他指尖摩挲了几下左袖上绣着的麒麟纹路。

我也注意到了柳若瑜的动作，我眼皮跳了两下，突然有些紧张。

毕竟这是安王殿下的私事，问了，似乎……不太妥。

察觉到我的犹豫，柳若瑜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本王怎么不同了？你且说说。”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无奈之下，还是打算把自己心里的话问出来。

我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臣女觉得安王变得比那一晚多了一点人情味。”

柳若瑜挑唇一笑，目光却落在我脸上，他低沉着嗓音问道：“哦？”

他似是不太明白。

我垂下眼帘，掩饰住瞳孔内划过的复杂情绪。

在说与不说之间来回徘徊，良久，我才开口继续解释道：“那一夜总觉得安王殿下，是一个生人勿近的人。”

“一眼看过去，很凉薄。”

柳若瑜微笑着，摇着扇子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声在那重复着：“凉薄……”

他的确很凉薄。

是当初他母妃说过的话，我当时就对只有九岁的他说：“你，长了一张太凉薄的脸。”

第21章

话虽如此，但他的确也凉薄。

向来对别人的事不闻不问，就算是牵扯上了，他也只是按照规矩解决。

从不讲什么情意，也不讲什么那么多年的情分。

“本王的母妃也跟本王说过一样的话。”

“说我生性凉薄，不会有知心的朋友，看待事物往往是以利益为重，不愿做的便不会去做，不想帮的也不会去帮……”

听到这，我一怔：“安王殿下何必如此看待自己。”

“或许安王殿下并不是生性凉薄，臣女只是说了见到安王殿下的第一眼所感，但不愿做的不去做，不想帮的不会帮，都是人之常情。”

“人，又不是活菩萨。”

柳若瑜闻言一愣，怔怔的笑了。

忽然之间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清晰了一瞬，有什么东西落了下去：“没想到燕将军会打仗，还会安慰人。”

“安王殿下可别笑话臣女了。”

我引着柳若瑜坐上主将的位置，自己则坐在一旁：“这下安王殿下可以说说此行的来意了吗？”

柳若瑜一开始只是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看向我时多了几分敬佩：“倒是什么都瞒不住你，我此次前来，其实是有要事相问。”

我严肃起来：“安王殿下请问，臣女定知无不言。”

他瞧着也格外严肃，将扇子收回之后，然后定定地看着我：“本王想问的是，燕将军为何年纪轻轻，是一头银发？”

“……”

这便是他口中特意跑来想要询问的一件“要事”？

我顿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更多的是被柳若瑜这般严肃的表情问出这般寻常的问题怔住了。

我回神来，才解释道：“安王殿下，这个头发……”

“是因为伤痛过度，才一夜白的头。”

柳若瑜一怔，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问了一件不该问的事情，马上收回了两只好奇的眼睛：“抱歉，是本王冒昧了。”

“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我回神来，其实这件事情我已经放下了，对于我来说。

毕竟他们都在天上看着，看着我过的怎么样。

我总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把最高兴的一面给他们看。

日后在九泉之下，再一次团聚时，他们才不会怪我矫情。

“无妨，只是没想到安王殿下居然更在意这个。”

“臣女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大事……”

我目光里闪过局促，放在身前的手指都蜷了起来，很不自在。

柳若瑜拿着扇子遮了遮自己的脸：“在本王的心里，最重要的是美人。”

“其余的都不重要，就算是那一夜刺杀本王的人一样，本王根本不在乎。”

我一怔：“臣女以为，是安王殿下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