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回到裴家。

眼看车停，裴倾羽下了车，宁慕秋却没有动作。

他回头看着半张脸掩在黑暗中的女人：“不下车？”

宁慕秋没理他，直接拉上了车门，对司机吩咐：“去宁氏。”

司机有一瞬间的迟疑，但见裴倾羽没有阻止的意思，便踩下了油门。

黑夜里，车影几乎是一瞬间就消失。

裴倾羽站在原地看了很久，才转身进门。

宁氏。

宁慕秋坐在椅子上，望着对面和自己有五分相像的男人，轻声开口：“哥，我想和裴倾羽离婚，离开南城。”

第七章

宁祁闻言有明显的错愕。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当年宁慕秋有多喜欢裴倾羽，又费了多大的口舌才让宁夫人松口，如愿嫁给了裴倾羽。

现在不过两年，她却要放弃！

“慕秋，你认真的吗？”

宁慕秋点了点头：“小时候教我礼仪的老师说，水滴会石穿，付出真心总会有收获。可他忘了告诉我，爱情不是。”

她苦涩一笑：“哥，我知道我和裴倾羽的婚姻代表着什么，可这次我想再任性一回，我……真的没办法坚持下去了。”

话落，寂静在兄妹两人间蔓延。

久到宁慕秋以为自己会被拒绝，就像那早打给她妈的电话一样。

可宁祁开口却说：“那就去做吧。”

“按照自己的心意来，爸妈虽然注重颜面，但更在意你，哥也一样。”

闻言，宁慕秋轻轻的点了点头。

等她离开宁氏，回到裴家时，已经过了半夜。

裴家别墅的灯还亮着，包括裴倾羽的书房。

宁慕秋坐在车里，望着那扇窗透出来的影绰身影，有一瞬间的恍惚。

冷风透过敞开的车窗吹进来，冻得人身心发颤。

宁慕秋也是这时才下了车，走进了别墅。

二楼，书房。

裴倾羽对于屋外的动静一清二楚，是以在门被敲响时，也没有半点的惊讶。

两人隔着张书桌对坐，气氛却不像屋内的灯光那般布着暖意。

“裴倾羽，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是我先说出这句话。”宁慕秋声音沙哑，却带着坚决，“我们……离婚吧。”

裴倾羽眸色深沉了一瞬：“宁夫人不会同意。”

“她会。”宁慕秋将手机里和宁母的对话打开，放在了裴倾羽面前，“从一开始我嫁给你，到现在要离开你，都是我一个人的决定。”

裴倾羽垂眸，视线落在宁夫人那句：“你自己决定就好，只要不后悔。”

沉默了很久，他问：“所以嫁给我这件事，你后悔了？”

宁慕秋没想到裴倾羽的关注点在这件事上，她愣了下：“……我累了。”

她说着，拿回手机站起了身：“裴家的东西我一分都不要，离婚协议上我会标注净身出户这一点。等明天律师拟好了协议，我让他先发来给你看。”

“离婚前这段时间，我会搬回宁家。”

说完这段话，她转身出了书房。

直到门关，裴倾羽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坐在椅子上。

唯有掩在桌下的手，不断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

这一晚，裴家主卧和书房的灯燃了整夜。

第二天一早，宁慕秋便唤来仆人帮忙收拾东西。

等一切收拾好，要离开的时候，却被拦了下来。

宁慕秋看着紧锁的大门，握着Cecilia牵引绳的手不断收紧。

她回头看着沙发上端着杯咖啡优哉游哉的裴倾羽：“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倾羽没有反应。

直到宁慕秋走到他面前，再一次质问时。

他才站起身，靠近宁慕秋，声音极轻：“慕秋，我从没答应过，要放你走。”

第八章

宁慕秋怔怔看着眼前男人，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手中Cecilia被牵走，宁慕秋才下意识的收紧手：“裴倾羽，你疯了吗？”

裴倾羽脚步一顿：“很早之前，我就疯了。”

话落，他带着Cecilia大步离去。

宁慕秋站在原地，望着裴倾羽远去的背影，一股气叫嚣在心口，酸涩不止。

这时，李叔走上前：“小姐，还搬吗？”

宁慕秋收回视线：“……放回去吧。”

她清楚，以裴倾羽的性子，他不放人，自己根本走不了。

就在这时，电话响起，是宁家律师打来的：“小姐，寄给裴先生的离婚协议被退回了。”

宁慕秋不意外：“继续寄，直到他收为止。”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转身上了楼。

李叔站在原地，看了眼卧室的门，又看了眼屋外正在陪Cecilia玩的裴倾羽，叹了口气。

这天之后，宁慕秋便再未出去过。

而裴倾羽也没有再出去，就连公司的业务也都是叫人送来这里，再处理。

但两个人却从来没见过面，说过一句话。

直至这天，宁慕秋在逗弄着Cecilia，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她抬头就瞧见裴倾羽一身西装站在楼梯口看着自己。

男人好像要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沉默离开。

别墅大门开了又合。

宁慕秋瞧着，许久才收回目光。

紧接着，就听见电话声响起，她接起就听见好友焦急的询问：“慕秋，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都没消息？”

“没去哪儿，怎么了？”宁慕秋边回着，边用逗狗棒逗弄着Cecilia。

电话那头，好友沉默了瞬：“那你知不知道，你家出事了？！”

宁慕秋愣了下：“什么事？”

“你父母三天前失踪了，昨天被证实身死，你哥在去认尸的途中出了车祸，也……死了！”

好友的话砸在耳畔，宁慕秋只觉得一阵剧痛，却反应不过来。

直到李叔过来，瞧见她手背被Cecilia咬出来正在流血的伤口，才大喊起来：“小姐！快！快叫医生！”

宁慕秋迟迟回神，她看了眼手背上的伤，目光落在趴在自己脚边，不敢吭声的Cecilia。

话却是对电话里的好友问的：“你刚刚……是在开玩笑吧？”

“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和你开玩笑！现在整个宁氏都由裴倾羽接手，我就是怕你什么都不知道才给你打的电话。慕秋，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啊？”

宁慕秋没再回答，只是挂断了电话，打给了裴倾羽。

电话很快接通。

两端都是死一边的寂静。

裴倾羽听着宁慕秋加重的呼吸，就知道还是没能瞒过她。

“他们的后事我会处理，你放心。”

闻言，宁慕秋却感觉不到轻松，她挣扎了很久，问出了那个叫嚣在心底的怀疑。

“三天前我向你提了离婚，紧接着我爸妈就失踪了。裴倾羽，这两件事有关系吗？和你……有关系吗？”

此话一出，电话两端再次陷入了寂静。

宁慕秋的心也越来越冷。

在裴倾羽吐出“有”字之后，彻底跌进了寒潭。

第九章

在对话结束的那刻，通话也戛然而止。

宁慕秋呆呆坐在沙发上，一旁，李叔叫来的医生替她处理着伤口。

碘伏刺激着痛觉，顺着针管流进血液的药剂也透着股凉意。

宁慕秋怔怔望着，抬头看向立在一旁，神色担忧的李叔，眼睫颤了颤。

“李叔，是冬天了吗？怎么……这么冷啊？”

闻言，李叔眼眶发涩。

屋外明明是七月盛夏，太阳晃到睁不开眼。

他家小姐……怕是心冷了吧！

宁家夫妇与长子宁祁的葬礼办的很盛大，几乎整个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也是这一天，宁慕秋才有机会踏出裴家。

南城墓园。

宁慕秋一身黑色旗袍站在墓碑前，长及腰的墨发被一根素色发簪尽数挽起，固定在脑后。

她面色苍白，在风雨中，显得那么单薄又脆弱。

裴倾羽站在她身边，眼神复杂：“回去吧。”

宁慕秋眼睫颤了颤，没看他：“回哪儿去？”

“Cecilia还在家等你。”裴倾羽故意放低的声音透着些温柔。

宁慕秋却没半分动容：“家？裴倾羽，我的家被你毁了，我……没家了。”

裴倾羽瞳孔微缩，心像被什么重击了下。

他垂落在身侧的手倏然收紧：“慕秋，你还有我，有Cecilia……”

话还没说完，就失声在宁慕秋看过来的那一眼中。

她目光里，带着淡淡的讥嘲和冷漠。

随后在裴倾羽的怔愣中，越过他，率先离开。

裴倾羽转头看着她背影，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失去了般。

裴家别墅。

李叔在看到宁慕秋回来时，不免惊讶：“小姐，你怎么没走？”

他以为这时，是她离开的最好时机。

宁慕秋只是看着他说：“李叔，你走吧。”

李叔一怔。

就听她继续说：“我不想看到任何宁家的旧人，你也不想我陷在过去里走不出吧？”

李叔当然不想，却也不想扔下宁慕秋一个人。

可迎着宁慕秋死寂的眼，他又不敢再拒绝。

等裴倾羽回来时，李叔已经离开了。

偌大的别墅里死寂无声。

宁慕秋嫁来时从宁家带来的那些老人都离开了，与宁家有关的，只剩她自己。

莫名的，裴倾羽总觉得有些不安。

“宁家的事我有错，可也确实是意外，慕秋，你不能把错都怪在我头上。”

他尽量平和的解释，“当初送你父母出去玩，是因为我不想他们阻止我留住你。但之后发生的那些噩耗真的是意外。”

“包括宁祁，我也没想到他会那么急，发生车祸……”

说着，裴倾羽顿了下，走到宁慕秋面前蹲下身：“慕秋，你不能这么狠心。”

不知道是哪个字触动了宁慕秋。

她掀了掀眼睫，看向裴倾羽：“是我……不够狠。”

扔下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