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涧轻笑：“好啊……”

“那你就去死吧。”

话音未落，只见沈云涧的另一只手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把匕首！

那寒光在柳烟钰眼前转瞬即逝，而后——

直接刺进了他的心脏！

第五十七章

刹那间，陆怀璟眼前的一切全都失去了色彩。

只余柳烟钰心口处，那抹迸溅而出的血红……

紧接着，他的身影轰然坠地！

陆怀璟狠狠怔在原地，瞳孔骤然紧缩。

心霎时好似被生生撕裂成两半，悲伤与痛苦全都哽在了喉咙。

不，不要！

“柳烟钰……”陆怀璟双眼失神，下意识迈动僵硬的步子想到他的身边去。

但她忘了自己还站在马车上。

这一步直接踩空，她毫无防备，重重跌倒在地。

浑身传来细细密密的疼，可陆怀璟仿佛感觉不到一般，撑着双臂又踉跄地站起身。

她要去找柳烟钰，她要去找他！

陆怀璟谁都看不见了，眼底只倒映着那人的身影。

柳烟钰似有心灵感应的偏过头。

他的目光穿过重重人影，直直撞进她双眸。

只见，他嘴唇翁动，无声地在说：不要过来。

陆怀璟身形一震，顿时停住步伐。

而沈云涧也瞧见了她。

他勾起个残忍的笑，抬脚便踩在柳烟钰的身上，语调戏谑：“我说过的吧，你打不赢我，也救不走她。”

心口传出的剧痛已然袭遍四肢百骸，柳烟钰却始终都没发出一声痛呼。

他紧紧盯着陆怀璟，嗓音沙哑：“我救不走，还会有别人来救她……只要北昭尚在，她就永远都是北昭的公主。”

沈云涧不以为然地挑起眉：“所以，你是想让我灭了北昭吗？”

“你灭不了。”柳烟钰狠狠咳出一口血，神情却依旧冷然，“你只会被北昭灭掉。”

闻言，沈云涧脸上的笑僵了些许。

他伸手一把抓住柳烟钰的衣领，拖着他到了悬崖边，眸色晦暗。

“我会不会被灭掉还不知道，但是我现在就可以灭了你。”

陆怀璟心狠狠一抽，抬步跑过去：“沈云涧，不要！”

沈云涧却只当没听见。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柳烟钰，睨着这个他恨了十几年的人，心底涌上股快感。

而柳烟钰的眼神早已变得空洞苍白，仿佛盛满千万年的悲寂。

“永别了，柳烟钰。”

沈云涧笑着轻声说完，没有一点停顿，直接松开了手。

柳烟钰的身影就那样消失在悬崖边……

如晴天霹雳砸在身上般，陆怀璟呼吸一滞，直直冲着悬崖而去。

“柳烟钰！”

然而就在她想跟着跳下去时，沈云涧拦住了她。

他双臂紧紧箍着她，嘴唇贴在她耳边，声音像十八层地狱走出的恶鬼：“公主，你要做什么？我可不会让你死的。”

“放开我！”陆怀璟竭尽全力挣扎着，“我要去找他……”

她撕心裂肺地哭起来，哭到嗓子疼，眼睛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

沈云涧一双黑眸像是淬了毒，但始终都没松手。

不知哭了多久，陆怀璟再没有一点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地。

她绝望地看向沈云涧，双眼毫无光采：“你会被千刀万剐的，沈云涧。”

沈云涧无谓地笑笑，伸手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我早知自己是要下地狱的，但那有怎么样？”

陆怀璟死死地攥紧了手。

突然，她身形一晃，捡起匕首就对准了沈云涧。

“我要杀了你。”

沈云涧微顿了瞬，反而笑着张开双臂：“那就杀吧。”

可对上他那双阴森的眸子，陆怀璟却是狠狠战栗。

她杀不死他的……

但她可以杀了自己。

陆怀璟咬住嘴唇，翻转手腕，将匕首冲着自己的心口直直刺去——

第五十八章

利刃刺进血肉，空气中霎时弥漫着血腥味。

可陆怀璟没感觉到一点疼痛。

她怔楞地睁开眼，只见沈云涧不知何时伸出了手挡在她身前。

而那匕首扎穿的正是他的手掌。

陆怀璟眼神茫然，眼底划过不可置信的惊愕：“为何……”

这一切到底都是为何？！

若柳烟钰不执意要来救自己，他不会死。

若他不死，她不会这般绝望的像与他同去。

沈云涧也不会莫名地替她挡下这一刀！

像有无数根针扎进太阳穴，陆怀璟的头突然一阵刺痛。

她抬手死死捂住，喉间却还是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呜咽。

终于，心底紧绷的那根弦断了。

陆怀璟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重重倒去，彻底陷入了昏迷。

沈云涧脸色骤然冷沉：“陆怀璟？！”

……

再醒来时，陆怀璟头疼欲裂。

她缓缓睁开眼，眉心在望见四周陌生的一切时深深皱起。

这是哪儿？

陆怀璟捂着头慢慢坐起身，逐渐回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所有事。

柳烟钰来救她，然后……被沈云涧杀死丢下了悬崖！

“醒了？”

耳边倏地传来道声音。

陆怀璟狠狠一震，猛地抬眸看去。

只见沈云涧正向自己走来，手上还端着碗药。

他坐在榻边，看着她扬起抹温柔的笑：“你终于醒了，公主，若是再晚些，外面那几个没用的太医就要掉脑袋了。”

陆怀璟下意识屏息，身子往后缩了缩。

她紧盯着男人，嗓音发颤：“柳烟钰呢？”

沈云涧唇角的笑有一瞬间的僵硬。

须臾，他垂下眸拿着瓷勺在药液中舀了舀：“死了。”

“不可能！”陆怀璟脱口而出，眸底满是憎恨，“你在骗我，柳烟钰怎么可能会死？！”

沈云涧轻笑了声，抬头直直对上她的眼睛：“我也不相信，所以我派人去悬崖底下找到了他的尸体，如今已经确认过……”

“他死得透透的了，连一丝生还的机会都没有。”

陆怀璟浑身战栗，脸色瞬间泛白。

沈云涧唇角笑意扩大。

他伸出手覆上她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眼神真像是在看心爱之人：“公主，你想看看他的尸体吗？”

那寒意冻得陆怀璟眼眶瞬间通红。

她一把推开他，神情满是惊恐：“我不要！”

这动作打翻了沈云涧手中的药碗。

褐色的药液沾湿衣衫，瓷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的一声。

但沈云涧并不在意。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陆怀璟，眉梢上挑：“我以为你很想见他，特意让人留着他的尸身，真的不去看看吗？”

陆怀璟恶狠狠地盯着他，指甲全都嵌进手心：“沈云涧，你不得好死。”

“没关系。”沈云涧不在意地笑笑，“反正我们马上就能成婚了，到时候就算死，我也没有遗憾了。”

闻言，陆怀璟怔住：“你说什么？”

沈云涧强硬地握住她的手：“我说，三日后我们就会成婚，你高兴吗？”

话音落下，陆怀璟胃里顿时一阵翻涌。

她狠狠甩开他，不掩眼中厌恶。

“和你成婚，我宁愿去死！”

沈云涧的笑消失了。

“宁愿去死？”他拧起眉，一字一句语气森寒，“为何？因为柳烟钰？你不是不爱他吗？！”

陆怀璟缓缓扬起了个惨白的笑：“骗你的。”

“我爱他。”

第五十九章

话落，殿中久久蔓延着诡异的沉默。

沈云涧神情阴沉，浑身像是结了层冰散发着戾气。

而陆怀璟毫无畏惧地直视着他，仿佛在说：有本事就杀了我。

许久，沈云涧深吸了口气，终是将心底的怒意给压下。

他眼中的凌厉丝毫未减，唇角却扯出抹笑：“公主想爱便爱吧，反正柳烟钰已经是个死人了，我不喜欢和死人争。”

“况且，我们的成婚大典会如期而至。”

说完，沈云涧便转过身走出了宫殿。

他冷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看好公主，若她少了一根汗毛，朕要你们拿命来偿！”

而后便是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陆怀璟死死盯着那扇门，紧绷的身体逐渐松懈。

可那如潮水般的绝望还是涌进心底，刹那间便席卷淹没了她。

她垂下眸，眼睫狠狠颤抖，泪水跟着就落下。

柳烟钰……死了。

是她害了他！

陆怀璟不相信，更不想相信。

但按着沈云涧那心狠手辣的性子，他真的会派人去崖下寻找，直到找到柳烟钰的尸身。

陆怀璟抬手捂住脸，低低的啜泣声还是从指缝间钻出。

江染眠失踪，柳烟钰身亡，祝明慎孑然一身。

她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三日后，大婚。

凤仪宫内，陆怀璟一身凤冠霞帔坐于铜镜前，身旁数十个宫女各司其职。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心口却像在刀刃上滚了一圈，细细密密的疼。

若这场婚礼……是她与柳烟钰的该有多好？

他还欠她一场盛大的成婚典礼！

上妆的宫女轻声道：“公主，您马上就要册封为皇后了，该高兴些才是。”

闻言，陆怀璟缓缓看向她，眼神冰冷而寡淡。

“你若是高兴，这皇后给你做。”

宫女顿时跪在地上：“奴婢说错话了，还请公主饶命！”

陆怀璟却只是淡然收回目光，什么都没再说。

半晌，殿外太监低声：“公主殿下，吉时已到，该启程前往祭台了。”

十里红妆，三书六礼。

沈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