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白的眉眼有着为人父的柔和笑意，不像在她面前的小心翼翼和偏执。

　　此刻，他稳重，可靠和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他说：“念念，你妈妈是这里的女主人，没人敢欺负她。”

　　“那爸爸爱妈妈吗？”

　　“当然。”

　　视频戛然而止。

　　随之而来的，是谢心语的语音：“看到了吗？敬白喜欢孩子，也并不是非你不可。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别自私霸着他，逼得他连父子团聚都小心翼翼。”

　　程莹梦指尖轻颤，却打不出一个字。

　　手机从手中滑落，她抱住双膝，蜷缩成一团。

　　可当初，李敬白明明知道她不能生育，却还是大张旗鼓追求她呀……

　　为什么现在却都成了她的错。

　　脑海中不断划过李敬白在她耳边做出的承诺。

　　这一刻，在这个视频面前，他的承诺和笑话一样。

　　相信承诺的她，也是个笑话。

　　李敬白再回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对视间，程莹梦清楚看见了他眼中那抹微不可察的不自在。

　　但他没有解释昨天去了哪里，只是望着她苍白的脸，踟蹰着关切：“莹梦，昨天没休息好吗？”

　　程莹梦摇了摇头，面上平静。

　　她如果要发疯，昨天收到视频时，就冲去了李家老宅。

　　“昨天，你去哪了？”

　　李敬白一僵，顿了顿后上前来拉住了她的手：“我正准备和你说。”

　　可他说出口的，却是——

　　“我决定把念念接回李家，作为我唯一的继承人。”

第6章

　　李敬白的决定，刺的程莹梦哽住。

　　她似乎应该声嘶力竭地跟他质问，他把私生子光明正大扶正，那她算什么？

　　他们的情意又算什么？

　　李敬白好像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莹梦，你不要多想，我对你的感情绝对没有变。”

　　“继承人是我妈的要求，你也清楚她的性子……再加上谢心语她有抑郁症，确实不适合带孩子，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他一边说，一边微蹲在她面前，特地低她一头：“我绝不会让那个孩子吵到你，我们还会是二人世界，就和以前一样。”

　　可这怎么可能和以前一样呢？

　　李敬白还真是知道怎么往她心口捅刀。

　　气性随着晕眩感翻涌直上，程莹梦扭过了头，推开人站起来，不想让李敬白看见自己此时的狼狈。

　　强撑着冷静下来后，才哑着声音开口：“我们都要离婚了，你要做什么也大可不必跟我说，我也不在意。”

　　气氛骤冷。

　　或许是见她油盐不进，李敬白讨好的姿态慢慢强硬，近乎咬牙切齿：“莹梦，我不会同意离婚。”

　　程莹梦不想继续纠缠：“离婚协议我签了很多份，如果你真的对我还有情意，就别再幼稚撕了协议，签字放我自由。”

　　她的话刺得李敬白浑身更加绷紧。

　　他还想过来，她立马快步离开。

　　身后，男人固执的喊话：“我绝不会同意。”

　　程莹梦没理，快步进屋，‘嘭’的关上卧室门。

　　踉跄着从包中翻出上次医生开的药，咽下之后，脑海的剧痛慢慢被压制，她才勉强缓过来。

　　无力坐在床头，她扫了一眼桌上的病历单和机票，唇畔溢出了苦涩。

　　没关系，就算再难过……

　　很快这一切也就要结束了。

　　上次不欢而散之后，一连几天，李敬白都没回婚房。

　　程莹梦知道，他在逃避。

　　就在她准备亲自找他签下协议时，他的电话打了过来。

　　接听后，那头却是他的朋友：“嫂子，敬白他喝醉了，你可以来接他一下吗？”

　　“他一直在念叨你的名字……”

　　程莹梦静静的听着，手指缓缓用力攥着手机。

　　如果是以前，她会很心疼，会立刻去找他。

　　可现在，她都要死了。

　　她只想和他断了这段关系，算好聚好散。

　　“他的事与我无关，我马上就要和他离婚了。”

　　她平静的话落音后，电话那头瞬间静了下来。

　　而她依旧冷然，一字一句：“你们可以联系一下李家的管家。对了，等李敬白醒了，麻烦帮我转告一下，他如果还拖着不签离婚协议，那恐怕就要丧偶了。”

　　她清楚，李敬白就在对面听着。

　　所有人都知道，他爱她爱得要死要活。

　　她是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话，就是要把他架在火上，逼他不得不签字离婚。

　　可电话挂断后，迎接她的，却是一夜难眠。

　　尽管话说的狠，但她的心却控制不住的痛。

　　她和李敬白的这段情，虽然她没像李敬白那样高调，但却也爱得倾尽所有。

　　一下想要将其拔除，没有那么容易。

　　她还是忍不住，会担心李敬白。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竟等来了李家管家送来了李敬白已经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

　　当她以生命为威胁，他之前无论多么固执，却还是选择了妥协……

　　这一刻，程莹梦心底生出了一抹愧疚。

　　她确实利用了李敬白爱她的这一点。

　　但现在他既然已经想通了，自己也想好好同他告个别。

　　想着，她问起了李家管家：“他现在在哪？”

　　管家微微一愣，踟蹰了片刻才道：“……在医院。”

　　程莹梦一僵，难道是因为他昨天喝酒出了事？

　　来不及多想，她连忙开车赶往了医院。

　　急匆匆赶到病房门口，却听见了里面传来了李敬白温柔的安抚：“心语，以后没有人敢指责你见不得光。”

　　“我已经离婚了，你别再伤害自己了，好吗？”

第7章

　　原来，李敬白同意离婚不是担心她的生死，而是为了谢心语。

　　脸颊一阵冰凉，她抬手一抹，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人生两世，她爱的，爱她的，走到最后都狠狠捅她一刀。

　　难道，她就那么不值得被真心对待吗？

　　浑浑噩噩离开了医院，手机“叮咚”一声响堪堪拉回程莹梦的思绪。

　　她垂眸望着刚刚收到的短信，却是一愣。

　　“程小姐你好，你于半年前预定的结婚五周年纪念礼物已经送达，请签收。”

　　地址是她和李敬白的婚房。

　　恍惚间想起了曾经自己订下那份礼物时，满心欢喜的模样。

　　现在回忆起来，却是那样的难堪。

　　她强撑起精神，朝那边赶去。

　　至少，她要在李敬白回去之前将它拿走，给自己保留一份自尊。

　　不料，刚一进门，却看见了李母正站在客厅。

　　她的手中握着的，正是那份定制的五周年礼物——一副对戒。

　　四目相对，李母从鼻中哼出一声冷笑：“程莹梦，我就知道你所谓的离婚就是欲擒故纵，就想巴着敬白不放。”

　　“你生不了孩子，敬白陪你浪费这么多年已经很好了，明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养个儿子就可以了，你非要不识好歹，闹得这样不体面。”

　　一边说着，一边将对戒当着她的面扔进了垃圾桶。

　　指节被攥得泛白，程莹梦强压下那再度袭来的晕眩感：“你体面？主动给儿子找小三，传出去就很光荣？”

　　“当初是你儿子跪着求着我要他！现在离婚也是我不想要他了！”

　　对戒已被丢弃，她也不可能再捡回，转身便准备离开，可转身却对上李敬白黑漆漆的眼眸。

　　他什么时候来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