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从苏卿欢的发丝到眉眼，他一寸寸抚摸着，像要彻底把她的模样刻进心里。

分明他不爱她啊，可为什么在得知她的死讯后，心痛的就像快死了一样？

他都快记不清，失去苏卿欢的这两年是如何浑浑噩噩度过来的。

他曾设想过无数次，如果苏卿欢死而复生，他一定会激动得无以复加。

而如今，苏卿欢活生生站在他眼前。

虽然身份完全不一样，但她活了，她真的活了。

他却如同生锈的机器人，所有的动作都显得如此艰难和痛苦。

“为什么？苏卿欢，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明明离我这么近，你明明就在我身边！”

季玄礼的声音逐渐变大，他的情绪在看见苏卿欢平静的面孔时，一点一点失控。

“明明我问过你，你明明可以告诉我一切！为什么？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苏卿欢静静地看着季玄礼，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的声音很轻，但却让季玄礼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冲动，大脑死机一样愣在原地。

就这样对视着，他们彼此静默许久，季玄礼的眼泪落了下来。

他将头埋在苏卿欢的肩膀里，温热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她的身上，苏卿欢却觉得似乎有千斤重。

她的眼眶也热起来，却强撑着没有让泪掉下。

不知过了多久，季玄礼沙哑低沉的嗓音响起。

“我爱你……卿儿……因为，我爱你……”

几个字砸下来，苏卿欢心脑子里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她想尖叫，想疯狂地推开和捶打季玄礼，可却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只能不停流着泪，然后哈哈大笑。

“如果你爱我，那我怎么会死呢？”

苏卿欢没有歇斯底里，她笑着，眼泪却如同坏掉的水龙头般汹涌流下。

她的脑子里全是死亡前的那一刻，那一刻的绝望和崩溃几乎要逼疯她。

季玄礼，如果你爱我，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个问题如同一柄锋利的剑，直插入季玄礼的心底。

他的表情实在是太痛苦了，整张俊脸好无形象的纠结在一起。

苏卿欢看着这张她曾日思夜想、深爱了那么那么多年的脸。

她曾陪他从男孩成长为足以独当一面的男孩，但她也曾亲眼见证过他深爱着另一个人的样子。

他是真的爱她，还是不习惯没有她呢？

如果他爱她，为什么给她最痛、最深、最重的一击的，也是他呢？

他比想象中要了解她，所以永远知道如何伤害她，最能让他痛苦。

“季玄礼，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是你间接导致的。如果我没有……没有变成卿环县主，我现在早就成了一具白骨了。”

苏卿欢静静地说着，不停擦拭着脸颊汹涌的眼泪。

“我不想和过去再有半分关系，包括你。”

季玄礼的眼睛瞪大，他看着苏卿欢，一向平静冷淡的脸上出现了无以复加的慌乱。

苏卿欢却没给他机会开口。

“我现在不爱你了，我只恨你，我从没想过要和你相认，就像我昨日，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告诉你，明明我已经知道你爱我，可是，我依然不愿意和你相认，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恨你。”

第31章

季玄礼疯狂地摇头，他紧紧抱着苏卿欢。

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仿佛害怕苏卿欢下一秒又消失。

“卿儿……我求你，现在你还好好站在我面前，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让我弥补你，我一定会好好爱你，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我求你……”

“季玄礼，你错了。”苏卿欢摇头，她用力推开了季玄礼。

这是她曾经万分期待的场景，她最爱的男人向她直白且热烈的宣泄着他对她的爱意。

可如今，却不能让她再泛起一丝波澜。

或许是那个关于小禾的梦让她彻底清醒了，她已经明白，她和季玄礼，彻彻底底毫无可能了。

如果她再次和季玄礼在一起，那她又该如何面对小禾？

所以，苏卿欢甚至愈发平静理智，她清醒地看着季玄礼。

“重活一世，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不是你。”

“我本该是死在荒郊野岭的野鬼，但我重新活了，如果我再和间接害死我的人在一起，那我就对不起这重来一次的机会，也，对不起惨死在你刀下的小禾。”

提到了小禾，苏卿欢的眼中瞬间涌出了眼泪。

她抬手不停的擦，可是怎么也擦不干净。

而季玄礼的脸瞬间惨白无比，他想再开口，想替苏卿欢擦干眼泪，想紧紧抱住苏卿欢。

可是，苏卿欢却没在给他任何机会。

“你走吧，季玄礼。”苏卿欢背过身，她的声音带着哭过之后的暗哑。

“我们，再无可能。”

说罢，苏卿欢将手中的纸钱尽数洒进了火盆之中，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

……

之后的日子，季玄礼就如同疯了一般，日日都来将军府报道。

但是还未等苏将军几人发现端倪，在一个夜晚，凉城瞬间乱了起来。

西凉人趁着夜黑风高，竟然突袭凉城的城门！

几乎是瞬间，火光将凉城的整片天空都照亮了。

父兄要出城迎敌，苏卿欢匆匆披着外衣赶了出来。

正厅里，出了父兄，朝廷派下来的几个将军也都聚集在一起。

季玄礼，是其中最扎眼的一个。

他看到苏卿欢的身影，眼睛瞬间亮了。

但是苏卿欢却未曾看他一眼。

“爹爹，兄长。”苏卿欢皱着眉头上前，满脸担忧。

苏将军笑呵呵地摸了摸她的头：“卿儿不用担心，父亲去去就来，你在家和你娘一起等着我们得胜归来的好消息吧！”

几个兄长也连忙称是，苏卿欢见他们带着笑的脸庞，只好强忍眼泪，用力点头。

与父兄说了些话，外面的将士们便来催促了。

大伙只能停了话头，朝着苏府外走去。

外面，高头大马等待着。

战争一触即发。

苏家人不再看她们，翻身便上马朝着城外飞驰而去。

苏卿欢望着父兄的背影，眼泪终究滑落。

唯有季玄礼，他落在最后面。

他应当是踌躇了许久，最后在是苏卿欢的面前站定。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将苏卿欢脸上的眼泪擦干。

他哑声道：“你放心，我会让他们平安归来。”

说罢，像是怕从苏卿欢的嘴里听到什么不想听的话，他翻身上马，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