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闭眼前，我看见爸爸坐到了妈妈的身边。

　　他看见了之前我放在妈妈枕边的项链。

　　破碎的项链我修不好，我只能放在妈妈身边，打算等妈妈醒来了在告诉她。

　　爸爸伸手想要去拿，我的脑子里在瞬间想起之前他将项链丢到地上的样子。

　　“爸爸别碰！”我竭力制止。

　　如果项链再被他丢上一次，就真的没有修复的可能了。

　　然而这一次，爸爸却小心翼翼地将项链捧了起来。

　　我隐隐看见爸爸的眼底似乎透出一抹水光。

　　可是这里没有灯，我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我的错觉。

　　爸爸捧着项链看了很久，一直没有动作。

　　我觉得爸爸今天有点怪怪的。

　　但看到项链没有事，我才重新闭上眼睛，不再管爸爸要做什么。

　　夜晚的时间过的似乎格外快一些。

　　我感觉刚刚才闭上眼睛，外面的太阳就已经出现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爸爸还是坐在床边没有动作。

　　阳光下，我看见爸爸的嘴边长出了青青的胡渣。

　　以前上幼儿园的时候，班上的小朋友跟我说，她们的爸爸总是喜欢拿胡子扎他们。2

　　我说，你们的爸爸好坏。

　　他们却告诉我，这是爸爸在跟他们做游戏，只有喜欢他们才会这样做。

　　他们还说，我的爸爸不喜欢我，才不愿意跟我玩这个游戏。

　　我想辩驳他们，但他们一直在说，陆恩恩是个爸爸不喜欢的坏小孩。

　　想到这里，我感觉胸口痛痛。

　　我摸了摸胸口，又轻声说：“恩恩不是坏小孩。”

　　可是，恩恩的爸爸，还喜欢恩恩吗？

　　我有些疑惑的走向爸爸，想去摸一摸他的脸。

　　可是我还没有走到他的身边，他就醒了过来。

　　爸爸的眼里还带着血丝，看上去有些可怕。

　　我后退的几步，才又重新鼓起勇气上前。

　　好不容易碰到他了，可我却什么也感受不到。

　　我突然一愣，才想起，我现在什么也摸不到了。

　　我低垂着头，感觉有些失落，看来我再也没有机会玩这个游戏了。

　　爸爸皱了一下眉，然后朝我的发现看了过来。

　　“爸爸，你看得见我吗？”我试探性的问道。

　　然而下一秒他又收回了视线，重新看了一眼妈妈。

　　“小瑜……”爸爸喊了一声。

　　我歪了歪头，脑子里跟着爸爸一起念出了这个名字。

　　爸爸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叫妈妈这个名字了。

　　如果妈妈听到，她应该会很开心吧。

　　我记得很久很久之前，我还小小的时候，爸爸就特别喜欢这么叫妈妈。

　　他会在每天晚上回家时送上一束鲜花给妈妈。

　　爸爸会对妈妈说：“花可能会枯萎，我对你的爱，永不凋谢。”

　　然后妈妈会接过花，给爸爸一个拥抱。

　　爸爸也会轻轻吻在妈妈的额头上。

　　有时候，爸爸特别高兴的时候，还会给我带一个小蛋糕。

　　虽然这种次数屈指可数，但是我到现在都记得小蛋糕的味道。

　　甜甜的，感觉心脏都被这股甜包裹。

　　那段时间幸福又快乐。

　　只是后来，这种日子越来越少了，爸爸不再经常回家，也再也没有给妈妈送过一束花。

　　好像他的爱，也随着那些枯败的鲜花一同不见了。

第13章

　　爸爸喊了妈妈一声之后，又没有动作了。

　　我觉得爸爸现在有点呆呆的。

　　但刚有这个念头，我就偷偷瞄了一眼妈妈。

　　要是被她知道我骂爸爸，她肯定要说我了。

　　只是妈妈为什么还不醒来呀。

　　“爸爸，你给我和妈妈找医生吧，我想妈妈好起来，想碰碰妈妈，我不想做泡泡了。”

　　闹钟跑了一个圈，妈妈告诉过我，这代表是一分钟。

　　等到跑到第五个圈时，爸爸终于动了。

　　他冷着脸往外走去。

　　妈妈说这是爸爸在思考，在生气的样子，只要爸爸出现这种表情，我就要离爸爸远一些。

　　我听着妈妈的话，缩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房间里没有爸爸的身影时，我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跟了上去。

　　“我不要，我要和妈妈在一起。”

　　我摆了摆手，想控制自己不听话的脚丫。

　　但是就算我怎么拒绝，我也还是来到了爸爸身边。

　　别墅客厅。

　　爸爸坐在沙发上，对面站着几个保镖。

　　有几个保镖哥哥我认识，其中有一个是帮我送项链的哥哥。

　　我走到他面前，说了句谢谢。

　　然后又回到爸爸身边。

　　我小声的在爸爸旁边嘀咕着：“爸爸，你要干嘛呀？”3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去妈妈那里呀？”

　　“爸爸，我不想待着这里。”

　　“爸爸，你现在看着凶凶的。”

　　“爸爸，你什么时候找医生呀，妈妈还生着病呢。”

　　我絮絮叨叨地说着，只是爸爸听不见。

　　但是我也庆幸他听不见，要不然他肯定会板着脸让我滚到房间里去。

　　想着爸爸看不见我，我又大着胆子对他做了个鬼脸。

　　还想做点什么的时候，爸爸突然说话了。

　　我的动作僵了一下，然后乖乖坐到旁边听着。

　　爸爸冷声道：“我让你们守在这里，你们就是这么守着的？！”

　　“人在里面出了事都不知道，而且房间里灯都开不了，我要你们干什么！”

　　众人皆是沉默不语，这反而让爸爸更加生气。

　　他的眼神锁定一个人，我看了过去。

　　是之前要放狗咬我的人。

　　“给我一个解释！”

　　一个人眼神躲避了一瞬，然后道：“夫人不让我们进去。”

　　“妈妈都没和你们说过话，你个骗子！”我朝他吼着。

　　又转头对爸爸说：“他骗人。”

　　那个人说完这句话后便沉默了下来。

　　反而之前帮我递项链的哥哥站了出来。

　　他说：“夫人上次走后，就说让我们守着，不要管其他的，说是您的命令，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

　　他说完这句话后，之前那个人阴鸷的目光投到了项链哥哥身上。

　　而爸爸眯了眯眼，这一瞬间，夫人两个字听在他耳朵里显得有些刺耳。

　　徐婉瑜出不去，那个来去自如的人只会是蒋蔓。

　　他抬起双眸，冷漠地看着众人。

　　这群人，要不得了。

　　爸爸将他们赶走后，又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将口袋里的项链拿了出来。

　　他叹了一口气，道：“小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死？”我重复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字眼。

　　半晌，我才从回忆中搜寻到这个词的意思。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爸爸：“妈妈才没有死，她只是病了！”

　　“妈妈说过，生病要去找医生，你快去，不要让妈妈继续睡觉了！”

　　我推搡着爸爸，想让他站起来，去找医生，但他佁然不动。

　　我着急得转着圈圈，可爸爸还是一动不动。

　　看着他的样子，我心急如焚，我想上去找妈妈，但是每次走到楼梯的时候，身体又会被带到爸爸身边。

　　几次之后，我有些生气。

　　对妈妈的想念和一直无法离开的急躁让我鼻子有些发酸。

　　“坏爸爸，我讨厌你。”

第14章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一室的寂静。

　　电话那头，是那个坏女人的声音：“泽修，你快回来，我现在好难受。”

　　蒋蔓的声音有些气若游丝，一直央求爸爸回去。

　　爸爸的手上生出几条青色的线，身上散发的气息让我都打了个寒颤。

　　他听着那边说完，才道了句：“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爸爸回头又看了一眼妈妈的房间，然后便朝着外面走去。

　　我看着离妈妈越来越远，便挡在他身前：“不要去，妈妈还在等你。”

　　“我也不想去见那个坏女人，我要妈妈。”

　　无法控制的身体让我难过不已。

　　我不要爸爸，我想和妈妈在一起。

　　可是就像是有人在恶作剧一样，偏偏将我和爸爸绑在了一起。

　　任凭我怎么阻拦，爸爸还是一次一次穿过了我的身体。

　　我也只能被他带得越来越远。

　　我只是希望，爸爸可以早一点回来陪妈妈。

　　车子开了几分钟便到了另外一栋别墅面前。

　　我看着有些楞。

　　这个别墅，和我现在住的别墅好像，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可是，当时妈妈跟我说，我们住的房子是独一无二的，世界上只会有这一座。

　　因为这个是爸爸妈妈一起画了好长时间设计的。6

　　是他们的第一个自己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我看着爸爸，有些不理解。

　　为什么爸爸会变成别人的，家也会变成别人的。

　　而且，为什么会这么近？

　　妈妈有没有看见过呢？

　　她会不会比我更加难受？

　　我还没有将心里所有的情绪理清楚，便又被牵引着带到了家里。

　　一进门，蒋蔓就靠在楼梯上慢慢往下走着。

　　看上去有些疲惫。

　　她摸着肚子，对爸爸说：“你回来了呀，我等了你好久。”

　　“我的肚子有些不舒服，想让你带我去看下医生。”

　　爸爸静静的看着她：“家里有医生和司机。”

　　蒋蔓被爸爸的话弄得有一瞬间的尴尬，随即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