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是对不起那个孩子的。

　　母亲连忙接过碗，顺手将准备好的糖豆塞到聪七的怀里：“辛苦我们的小师父了，快去玩吧。”

　　聪七得了糖豆，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声音奶声奶气：“谢谢施主。”

　　还贴心的把门给我带上了。

　　我的目光紧紧地黏在聪七身上，直到他穿着灰色僧袍的身影消失在还缓缓关上的门缝里，我才收回目光。

　　我递给父亲新沏的茶，温声说道：“昭帝昏庸，周平澜要反是早晚的事。但这皇帝，他做不得。”

　　父亲被我的话一惊，连忙看向窗外。

　　母亲起来，摸摸我的头发：“母亲去外面看看风景，你好生同你父亲聊聊家常。”

　　待母亲去外面放风了，父亲才收回目光，声音低沉：“这不是我们李家能够插手的事。”

　　我抿了口茶，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的脸上。

　　明明暗暗，烟雾模糊了我的容颜。

　　帝王的权利，我太清楚了。

　　上辈子，帝王的一句话，就能轻飘飘地决定生死，决定一个人、一个家族甚至是祖孙好几代的命运。

　　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难怪不得，无数人都想登上那个位置。

　　“他周家可以，为什么我们李家不可以？”

第13章

　　我的话，如同惊雷般砸在父亲心上。

　　他手中的茶水险些撒了出去。

　　“我们若是不去挣这个位置，等待我们的就是灭族。”

　　茶杯和茶盏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立在那儿，眉眼清冷，分明是纤弱的身影，却隐隐约约地透露出杀伐果断的气场，让父亲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贵妃，您来礼佛了？”

　　禅房外传来母亲特意拔高的声音。

　　父亲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这是我重生回来，第一次见到李岁颜。

　　橙红色的华服，满头珠翠，她还是以前的老样子。

　　张扬得很，一副皇家的高调做派。

　　“本宫想同岁安说两句话。”

　　李岁颜看向我，声色不明。

　　我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聪七，将鹂夫人和李老爷带去正殿拜拜佛。回头师姐给你买好吃的栗子糕。”

　　我朝不远处正在看蚂蚁搬家的聪七喊道。

　　一听到有好吃的栗子糕，聪七眼睛一亮，像一匹欢快地小马，引着父亲母亲离开。3

　　父亲临走前担心地看了我一眼，我朝他笑笑，表示没事。

　　李岁颜在旁目睹了全部，语气酸溜溜的：“从小到大，父亲母亲眼里就只有你。”

　　我笑着摆摆手：“贵妃您这是说笑了，在我眼里，父亲母亲对你更上心呢。”

　　李岁颜神色一顿，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小时候，你从小就比我优秀，父亲更是对你给予厚望。”

　　“母亲就只有我们两个孩子，我是个不顶用的，就爱看一些杂书，对兵法更感兴趣一点。

　　所以他们就对你严格了些。但是他们经常对我说，要我向姐姐多学习学习。”

　　我看着里李岁颜不相信的表情，继续说道：“包括你想进宫，也是父亲在朝中各方面走动。更加用心地替皇上办事，只有他得皇上重用了，姐姐才能在后宫高枕无忧。”

　　“后宫从来不差美人，姐姐你猜你是如何坐稳皇贵妃这个位子的？如此飞扬跋扈，皇上还宠着你的？”

　　我捂着嘴娇笑着，笑着笑着，眼泪就快出来了。

　　李家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而你这么能如此狠心地看着父亲受刑，父亲被万民唾骂，最后惨死在狱中？

　　每每想到此，我都觉得自己能呕出一口血来，五脏内府都在疼。

　　李岁颜，你欠李家的，这世我会让你全还回来。

　　我眼中划过一丝狠厉，但快得让人抓不住。

　　风吹叶落，发出簌簌声响，檐角上悬挂的青铜铃颤动着。

　　不远处的灵谷佛音袅袅，钟声悠远。

　　“岁颜！”身后传来富有磁性的声音。

　　我见李岁颜眼里闪过惊喜，没有回头便猜到了来人是谁了。

　　等我回头，周平澜才发现我：“岁安，你也在这啊。”

　　见周平澜的神色，我心中了然，他们是约好了见面的。

　　我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只是双手在无人窥探的角落微微颤抖。

　　梵音钟声抚平了我内心的伤痛。

　　我双手合十，朝他们微微鞠躬：“我在重青山上修行，打扰到两位施主叙旧不好意思。”

　　手上的佛珠随着我的动作摇晃。

　　周平澜见我这么说，不自在起来。再说了，李岁颜一个后宫妃子，在外约见外男，这罪名……

　　“岁安，你不要误会，我和岁颜只是碰巧遇见。我上山是来找你的。”

　　周平澜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小啊，差点我就相信了。

　　“是与不是我心中自有评判，我还有客人要招待，就不打扰二位了。”

　　我没有心思和他们纠缠，有更大的棋等着我去下。

　　这次轮到我做执棋人了。

　　“岁安！”周平澜下意识地想追上我。

　　李岁颜着急出声：“平澜！”

　　周平澜看着我的背影，又看向等着他的李岁颜，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抉择了。

第14章

　　最终，周平澜停下脚步，走向李岁颜。

　　听见身后没了动静，我心头难以控制地划过失落。

　　我永远都不是周平澜坚定的选择。

　　该习惯了，李岁安。

　　我的影子落在青石板上，有些落寞，但更多的是孑然一身的潇洒。

　　莲花宝坐上，一座巨大的金身如来佛盘坐在上面，以某个轻微的角度向下倾斜，和蔼地微笑着俯视芸芸众生。

　　我跪在蒲团上，闭上眼睛，嘴里念着佛经，手敲着木鱼。

　　我愿我求，能否实现呢？

　　带着纸条的鸽子停在我手上，我取下纸条。

　　窗外阳光正好，洒在我身上暖洋洋的。

　　好似驱逐了一些粘在我身上的阴冷潮湿。

　　“边疆有报，北疆领边蠢蠢欲动，已有小规模的战争爆发。皇上欲派周平澜带兵前往北疆镇敌。”

　　上辈子，也有这件事，周平澜率兵前往北疆，一守就是三年。

　　而我在将军府一等也是三年，期间老将军和将军夫人相继去世。

　　而这趟北疆之旅，让周平澜收服了北疆大部分的州域，手上握了重权。

　　借此，周平澜才能造反成功。

　　“最好阻止周平澜前往北疆，若是不能，阻止他独掌握兵权。”6

　　鸽子带着新的信件回去。

　　离确定去北疆得日子还有一年，还有时间部署。

　　安神香袅袅升起，我眸子里的光明明暗暗。

　　“李师姐。”从窗户边上，探出一个光溜溜的小脑袋来，眸子清澈宛若一汪泉水。

　　聪七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小脸蛋红通通的。

　　看得我心里一片柔软，眼里含着不属于我这个年纪的母爱。

　　“聪七快下来，小心摔倒。”

　　聪七麻利地跳下来，跑进我的禅房，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我的怀里。

　　“李师姐，你在做什么啊？都不陪我玩儿。”

　　聪七埋在我怀里，嘟起嘴吧，气鼓鼓地说着，眼里还闪着点点泪光。

　　我心里即是好笑，又是愧疚。

　　“是李师姐的不是，我忘记了陪我们可爱的聪七玩了。”

　　我把聪七抱起来，他环着我的脖子，靠在我脖颈处。

　　好像他的全世界只有我，全心全意的信赖着我。

　　“吃不吃栗子糕？”我柔声问道。

　　聪七点头如捣蒜。

　　我笑着给聪七拿了一块栗子糕。

　　聪七很乖地用着自己的小童音道谢：“谢谢李师姐。”

　　我的心瞬间被聪七融化成一片汪洋。

　　聪七用两只小手拿着栗子糕，小口小口地吃着。

　　我耐心地等他吃完。

　　最后聪七舔舔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