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天，潘乐已经忙得飞起。
　　作为律师，她确实很少有空的时候。
　　起因是陈主任声称为了让她多锻炼，交给她做一件知识产权的批量起诉。
　　大抵是一个明星的表情包很受欢迎，有网友玩梗的，也有被制作到短视频或文章中。
　　这位明星觉得自己的肖像权受到侵害，最近委托了宏目律所批量起诉其中的一些公司和博主侵权行为。
　　这类知识产权纠纷不复杂。
　　潘乐接下来后，应委托人的要求，开始全网去找表情包侵权证据，固定证据。
　　她做着做着，才发现是一个坑。
　　这立案前的工作就多到离谱。
　　起初，她为了表现，找来了几十个案例。
　　对接的明星助理说，太少了，还不够！
　　于是，她只能继续找，几天下来，足足找了六百多个案例，委托人总算满意了。
　　邓霍打来电话时，她像个女工一样，正为此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看到他的名字，她没多想，在迷糊中接下了电话。
　　“喂，做什么？”
　　“看戏。”
　　“什么戏？话剧？”潘乐早已将豪门争斗抛之脑后，单纯地以为他要带她去看话剧这些曲高和寡的艺术。
　　邓霍：“大哥的戏。”
　　潘乐握住鼠标的手一顿，记起前几天他说过的话，但此刻的她已丧失了看戏的欲望，“哦”了一声蔫蔫道：“不看了，要加班。”
　　邓霍停了几秒才开口：“现在是下班时间。”
　　潘乐两眼盯着电脑，语气疲倦：“那也要做。”
　　邓霍发话：“关了电脑，下来。”
　　“不关——”潘乐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他后一个词是《下来》。
　　慢着——
　　这意味着，他已经来到她的办公楼下了？
　　想到这，潘乐一下子挣脱开桌子站起来，桌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她无暇顾及，第一时间伸着脖子往外面望了望。
　　夜幕刚刚落下，华灯初上。
　　一个人在车旁边守着，是李毫。
　　还有一个人，矗立在在保时捷和路灯的中间，他随意站在那里，投下的身影修长而清晰。
　　邓霍听着电话里她的动作，笑了笑：“你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我是丧尸吗？”
　　他握着手机与她说话，漫不经心抬眼，好巧不巧地见到伸着脖子俯视的她。
　　潘乐与他视线相触，并不避开，抿了抿唇准备开口，谁料还未说出第一个字便被邓霍的一句话给噎到。
　　“给你一分钟时间下来。”他的声音低沉干脆。
　　“啊？”潘乐盯着他，寻思着说：“邓霍，你得讲点理，我上次也没有答应你吧，何况——”
　　邓霍打断她：“看来是要我上去请了。”
　　“……”潘乐不动，也不回应他。
　　邓霍望着她所在的楼层，目测道：“你的办公室是在五楼，还是六楼？”
　　潘乐心虚般往陈主任的办公室看了看，依旧是亮着的，简纪辜和另外的合伙人律师等同样没有下班。
　　潘乐不敢想象，如果邓霍真的上来，他会引来多少好奇的目光，她又要怎么向同事介绍他。
　　“给我两分钟时间。”她压低声音道。
　　挂了电话，潘乐无奈收拾电脑，律所到点可以下班，但是工作没做完要心里有数，不能一拖再拖。
　　所以，潘乐是带着电脑离开。
　　下到楼下，潘乐一眼扫到保时捷已挪动了位置，她的视线越过车的挡风玻璃，能清楚地看到李毫刚熄火还坐在车里。
　　她迈开脚步径直朝车走去。
　　邓霍从车上下来，眼神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等她走近后慢声说：“超出一分钟了。”
　　隔半秒后，又说：“两分钟也超了。”
　　潘乐站定，对他无语：“你可以自己去看戏，不用叫我。”
　　邓霍耸了耸肩，然后自然而然地拉开了后车门，示意她坐进去。
　　潘乐当仁不让，她坐进去后，邓霍也从另一边上来。
　　李毫得了令开车，起步后，车开得很平稳。
　　潘乐抓紧时间，又打开了电脑，一头扎进工作。
　　正是下班的晚高峰时期，饶是李毫车技再好，免不了开开又停停。
　　在一个十字路口，前方车急速刹车，李毫早有预判放缓速度，可面对急速刹车，他还是跟着踩了刹车。
　　潘乐彼时还沉浸在工作中，刹车时，她的身体不可控地抱着笔记本往前倾，额头险些撞上了前方座背。
　　缓过来后，她直起身望了一眼车前方，见无碍后，便动动身子调整坐姿，继续刚刚的工作。
　　邓霍向她望过去：“关了电脑。”
　　他还是那个说一不二的语气。
　　潘乐对他置之不理。
　　邓霍目光看进她的电脑屏幕，网页栏目纷乱，字数密密麻麻，辅以图片视频，一般人可能真的看不出她在忙碌什么。
　　邓霍不是一般人，自然而然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屏幕上所呈现出的信息。
　　好半晌后，他淡淡地开口：“你说要是有人一不小心把这个明星要起诉被侵权的消息泄露出去，后果会怎么样？”
　　潘乐沉默了几秒，尔后抬头侧眼：“你什么意思？”
　　邓霍凝视着她，说：“在起诉前，你的委托人应该不希望起诉的消息泄露出去。”
　　潘乐听到这，已下意识将电脑半合上了。
　　先不说那位明星没提保密的事，她这边还没取完证，要是有一些博主或公司听到消息删除了证据，那她可真算是白忙活了。
　　“不是，你一个总裁，至于要和我一个小小的律师过不去吗？”
　　邓霍手搭在中央扶手，向她倾身：“所以，你今晚最好停止工作，不要让我看到。”
　　“邓霍，你看不惯我是吧，我本来可以不用在车上加班的，是你叫我看戏——”
　　邓霍平静地打断她：“我说，关了电脑。”
　　潘乐深吸一口气，彻底合上电脑。
　　这人不止腹黑，怕不是还有病，像个控制狂一样，竟然还威胁她！
　　车内空间很安静，她在心里不服气不停地骂着他。
　　“把安全带也系上。”
　　潘乐侧头，不假思索：“我不——”
　　邓霍挑挑眉，眉目疑惑。
　　潘乐笑笑，假装听不清：“你刚刚说什么？”
　　邓霍不拆穿，重复：“把安全带系上。”
　　行，为了安全着想。
　　潘乐侧身，拉开安全给自己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