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瘪了瘪嘴，看上去有些可怜。

　　第二天，是我下葬的日子。

　　只有几个最为亲近的人，来送我最后一程。

　　我的父母、沈若凝，以及我的丈夫陆司川。

　　众人的脸上都在留着泪。

　　只除了陆司川，他眼眶虽然也发红，可从始至终，直到现在，我也没见到他掉过一滴眼泪。

　　我自嘲地笑了笑，罢了，反正他怎么做，也无法对结果造成任何改变。

　　就算是他痛哭流涕，我也没办法再活过来。

　　我看着他们把我的骨灰盒埋进土里。

　　我的墓碑旁边，还立了一块小小的碑，是我那还没出生的孩子。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陆司川不知何时，已经给这孩子取了名字。

　　我凑近一看，不免滞了滞。

　　上面写着：【陆简一】

　　这是我随手写在笔记本上的名字，没想到陆司川竟然看到了。

　　在最后一铲土盖上坟墓后，天突然下起了小雨。

　　我的灵魂，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这是这么多天来，我第一次能够感受到这个世界。

　　一阵不安涌上心头。

　　随着一道吸力开始将我往后拖拽，我就明白了过来，下葬了，我也该离开了。

　　我突然之间，生出了一丝不舍，试图和那股力气进行对抗。

　　可那股力气十分强大，根本容不得我拒绝。

　　于是我只能看着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看到坟前的陆司川，打开一把黑伞，递给了沈若凝。

第14章

　　陆司川对于沈晚衿灵魂的彻底消失毫无所觉。

　　他把伞递给沈若凝，淡声说道：“你们先走吧。”

　　葬礼到此，就算已经完成了。

　　沈父沈母擦着眼泪，闻言点点头，已经打算离开。

　　可沈若凝却没动，欲言又止地望着陆司川，问道：“那你呢？”

　　男人已经转身看向沈晚衿的墓碑，轻声道：“我再陪她一会。”

　　“可是下雨了，淋湿了会生病的。”

　　沈若凝不肯走，试图将伞往陆司川头上举。

　　男人声音冷了下来，有些不耐烦：“不用，你走吧。”

　　语气不容置疑，沈若凝抿了抿唇，最后也只好转身，依依不舍地跟着沈父沈母离开了。

　　等到墓园里只剩下了陆司川一个人后，他始终笔挺的脊梁就瞬间塌了下来。

　　男人怔怔看着墓碑上沈晚衿的黑白遗照，照片上的她笑得灿烂耀眼。

　　他心头一痛，忽然间有些不敢再看，垂下眸子。

　　除了陆司川自己，没人知道，他脸上滑落的，究竟是雨滴还是泪滴。

　　也没人听到，他对着墓碑，低声说的那句：“对不起。”

　　这天，陆司川浑身湿透，独自在沈晚衿的墓前站到了天黑。3

　　守墓的大爷都看不下去，忍不住上前劝道：“小伙子，回去吧，离开的人已经离开了，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下去。”

　　陆司川闻言，终于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他抬起头，语气显得有些茫然：“是我对不起她。”

　　大爷叹了口气：“生前不珍惜，现在你在这站再久，也没有任何意义……”

　　说完，他就摇摇头离开了。

　　这话像一块巨石，砸得陆司川心头生疼。

　　他眼里有一层雾，浓得化不开。

　　回到家后，陆司川就发起了高烧。

　　他的体质一向好，平时基本不生病，也不知怎的，这次一场雨，就把他打倒了。

　　一连好几天，陆司川都待在家里，闭门不出。

　　他整天昏昏沉沉的，一睁眼，就只能看到空荡荡的家。

　　到处都是沈晚衿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但却再也闻不到她的气息。

　　陆司川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被挖掉了一块似的。

　　他每天最清醒的时候，就是打电话问局里的同事，案件的进展。

　　其余的大部分时间，都任由自己昏睡着，仿佛期望着，沈晚衿什么时候能来他的梦里一趟。

　　可她始终没来。

　　陆司川睁眼，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喃喃道：“你一定还在怪我吧……”

　　忽然，门铃声响起。

　　他起身，走到玄关，打开门的一瞬间竟然有些恍惚。

　　但很快，陆司川就意识到，眼前的人是沈若凝，并不是沈晚衿。

　　姐妹俩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脸上的神态却丝毫不同。

　　他看着沈若凝，并没有放人进门的意思，淡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沈若凝还是杵着拐杖，举了举手中提着的保温桶，轻声道：“我来给你送汤，这是我一大早起来煲的鸡汤，补充营养，病才能早点好。”

　　陆司川始终漠然站着，没有伸手去接。

　　沈若凝抿抿唇，放软语气撒娇道：“司川，你就让我一直这样站在门外吗？”

　　陆司川终于开了口：“不用了，你回去吧，以后也别来了。”

　　说完，他就转身打算进门。

　　就在关门的那一瞬间，沈若凝伸出去阻止的手，就被门夹了一下。

　　“哎哟！”

　　随着她的痛呼声响起，陆司川关门的动作也顿了顿。

第15章

　　他蹙眉看着沈若凝，但手却松开了门。

　　后者见状，以为陆司川是心软了，连忙趁机想要进门。

　　但没想到，男人却死死挡在门口，不让她踏进去半步。

　　沈若凝热脸贴冷屁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她看来，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陆司川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明明他爱的人，从来都是自己不是吗？

　　她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含泪问道：“司川，你为什么变了？”

　　陆司川闻言，神情瞬间就冷了下来：“你心里清楚，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闻言，沈若凝脸上掠过一瞬间的慌张，随即就是下意识的否认：“什么？我做什么了？”

　　男人语气凛冽：“你说有朋友在国外见到晚衿，还说她身边有一个陌生男人，可那个时候，晚衿分明已经……”

　　他顿了顿，厉声道：“这难道不是污蔑？！”

　　沈若凝闻言，丝毫不心虚地反驳道：“可能是我朋友看错了，都怪我太过信任我朋友了，没有……”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司川打断：“够了！你走吧。”

　　语毕，他就像是没有耐心再听下去一般，将门“砰”一声关上。

　　沈若凝就这样被关在门外，她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眼中浮现了一丝不甘。

　　但最后，她还是没有再纠缠下去，咬咬唇离开了。6

　　陆司川也是在得知沈晚衿死亡后，才想明白，自己究竟被沈若凝那无辜的外表蒙蔽过多少次。

　　他无力地坐到沙发上，只恨自己醒悟得太晚了一些。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陆司川接起，就听到了律师的声音：“陆警官，离婚的事情……”

　　连环杀人的案件属于重大刑事案件，并没有对社会公布。

　　律师显然是并不知道沈晚衿的死讯。

　　陆司川也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情。

　　他顿了顿，低声道：“不必了，不离了。”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陆司川转头，怔怔地望着玄关的方向。

　　门上隐隐约约有一个“喜”字的痕迹，而那个“喜”字，是他亲手撕掉的。

　　陆司川这一生，很少感觉到后悔。

　　但是此刻，他却深切的明白，这样的情绪能够让人多么痛苦。

　　就像是一个没有任何光亮的深渊。

　　这天后，陆司川回到了警局正常工作，仿佛和从前没有两样。

　　不过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变了。

　　往常就不苟言笑的人，如今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坚冰，令人更不敢轻易靠近。

　　陆司川工作起来比以前更玩命，短短半年时间，就破获了十几个重案。

　　似乎是刻意不想让自己闲下来。

　　偶尔的休息日，他都会去墓园，在沈晚衿的墓碑前坐上整整一天。

　　没有人知道，陆司川都说了些什么。

　　沈若凝时不时会去找他，但男人始终对她避而不见。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了下去。

　　陆司川在没有沈晚衿的世界里，像个永不停歇的机器一般，几十年如一日麻木地工作着。

　　最后，倒在了岗位上。

　　弥留之际，他第一次在恍惚中见到了沈晚衿的背影。

　　陆司川缓缓伸手，却又不敢触碰地收了回来。

　　他眼角有些湿润，苦笑道：“这么多年，你都不肯来我梦里一次，终于能见到你了……”

第16章

　　沈晚衿被那股力气拽入了一个又长又黑暗的隧道，她在隧道中独自走了好久。

　　直到感觉周身变得温暖，眼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