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勺子总归是不太方便，这顿饭他们吃了半个多小时。
宋芸凰收获颇丰，裴君衍不喜欢吃西芹，不吃胡萝卜，藕可以吃一点，好像不太喜欢糖醋口。至于特别喜欢的，她还没发现。
宋芸凰瘪了瘪嘴，裴君衍怎么比她还挑食。
裴君衍看着她收拾餐具的动作，心里暖洋洋的。人都是贪心的动物，得到了一点甜头，就想汲取更多。他也一样，“你明天，还来吗？”
“来。不过我有个请求，陆总能不能答应我？”
裴君衍点头，别说一个了，只要宋芸凰开口，他都会尽力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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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阮宅。
阮宅采用中式复古建筑建筑风格，青砖绿瓦。大门气派宏伟，门两侧摆着阮鹤找道士求来的两座听说能保佑家宅安宁，香火永世不衰的石狮子。
宋芸凰脚踩镶满碎钻的银色水晶鞋，从一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上下来。穿着一身淡紫色高定露肩长裙，这个颜色衬得她肤白如雪。
棕色长卷发被挽在脑后，细碎的短发随风胡乱的贴在她的脖颈上，平白有些勾人。
楚珣一时看呆了。
阮家人从心底里看不起宋芸凰，就连佣人也能随意谈论她几句。
角落里传来几声低语。
“乌鸡变凤凰，真是神气啊。”
“呵，能不神气吗？人家勾搭上的可是陆家。”
“靠这张脸吧？”
“身材也不错，说不定是爬床呢？”
“反正我们是做不来的，还是踏踏实实靠自己的本事赚钱吧，虽然穷，但有骨气。”
“怪不得阮家不待见她，是我，我也觉得丢人。”
“可人家好像不觉得呢，真晦气。”
楚珣见宋芸凰的视线已经朝这边看来，沉着脸厉声呵斥：“阮家小姐的事，也是你们这些下人能谈论的？”
众人大惊，怯懦的说：“楚少爷。”
“阮家不用长舌妇，你们自己收拾东西走吧，我会跟管家说的。”
宋芸凰勾了勾唇，这场专门做给她看的戏，真是精彩绝伦。楚珣还真是跟阮家相处和睦呢。就连演技，也有着跟阮沁一模一样的精湛。
饶是她来了阮家十几次，也对阮家的行事风格膈应得不行。倒是楚珣，看起来适应良好。
刚刚的那一段，放在电视剧里，就是妥妥的正房大少爷训斥不守规矩的丫鬟的戏码。
阮鹤说，这次宴会是破例邀请的楚珣，她怎么看着，楚珣像在阮府生活了好几年一样。那些佣人，对他可是唯命是从。
这么明显的破绽，上一世她居然没看出来。
不过，阮家到底给了楚珣什么好处呢？让楚珣甘愿当他们的一步棋。
名誉还是，钱财？
楚珣又是什么时候，从她记忆里那个善良正直的小男孩变成了回来这种恶毒的人？还是说，她从一开始就看错了。
楚珣停在她面前，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意盈盈，下意识的去牵她的手，招呼道：“小软，你来了。”
宋芸凰抬手撩了一下耳发，不动声色的躲开了楚珣的手，淡淡的‘嗯’了一句。
楚珣尴尬的收回自己落空的手，是他忘了，宋芸凰不愿意在太多人面前和他亲近。他面色如常的热情邀请，“我也刚到，我们一起进去吧。”
宋芸凰淡淡的弯唇假笑，“不了，楚少爷是受邀的客人，而我是阮家嫁出去的女儿。孤男寡女一起进去，总归是不合适的。”
“您请自便。”
话音未落，宋芸凰就绕过楚珣走进了阮家大门。独留楚珣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进门后，能看见一个很大的庭院，院中珍惜的花草树木与假山流水互相交错。
再往里走，是几座圆形拱门和坐落在一潭湖水上方的一座四角翘起的凉亭，亭上挂着一块匾，匾上刻着三个字——“陶然亭”。
明明是美的让人沉沦的景色，却让宋芸凰觉得喘不过气来。她总能闻到，空气中漂浮着的，那一丝腐朽的枯木味。
她的父母也不喜欢这里，他们一家人就像是阮家的异类，被排挤是他们的命运。
宋芸凰在廊桥上走动，一身华丽的现代打扮明显与周围古色古香的环境格格不入。
阮家家宴，所有女眷都会穿上剪裁合身的旗袍，至于阮家的男人，则会穿上一身定制的中山装。这是阮鹤二十岁那年当上阮家家主时立下的规矩，迄今已经五十年了。
宋芸凰跟每一个阮家人一样，都对阮家的规矩倒背如流。她今天是故意这么穿的，阮家人现在有求于她，不敢跟她撕破脸，她就是要作天作地。
宋芸凰想要看看，阮鹤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再不济，膈应膈应阮家人总是好的。
会客厅，用上好的檀木制成的椅子上，坐着十来个中年男女。他们的儿女，规规矩矩的站在两侧。
在阮宅，除了宴厅，任何阮鹤所在的地方，非家主和家主夫人，连坐着的资格都没有。
阮沁身着墨绿色旗袍，头发用一根木簪子固定，坐在离阮鹤最近的右手边。
虽然她年纪已经四十出头，但是体态优美，身材也保持得很好，没有任何中年人发胖的迹象，从头到脚妥妥的贵妇的气质。
她不知道第几次看向客厅放着的钟摆，面色不虞，质问破例坐在她身后的人：“宋芸凰怎么还没到？家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楚珣，你确定你看见宋芸凰了吗？”
楚珣也等着急了，鼻翼处蒙了一层细汗，宋芸凰在门口说的那句话让他捉摸不透，一直让他焦躁到现在。“门口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怎么可能还没来？”
阮鹤眼珠微微突出，目光从所有小辈的脸上扫过，确定没有看见宋芸凰。他就知道，这个丫头，远远没有三年前好掌握了。
不过他总来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破坏了自己的规矩。
阮鹤声音浑浊，喉咙里似卡着一口吐不出，咽不下的老痰，吩咐：“开宴。”
低语交谈的人都停了下来，低着头，带着刻在阮家人骨子里的谦卑，说：“是。”
管家稳稳当当的推着阮鹤的轮椅，先一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