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在国外的名流舞会上，向她款款地伸出手邀舞的精致贵族一般。

　　谢秋萤却记得，自从入伍后，陆寒山那号称晒也晒不黑的皮肤可是深了两个色号的。

　　但即使是上学的时候，陆寒山再白也是看起来健康的肤色。

　　而非现在这副……如同腐尸一般美得让人恐惧的样子。

　　谢秋萤胸口起伏着，压下心中带着怒火的质问，却还是没有忍住，向着陆寒山伸出手——

　　陆寒山的眼睛亮了起来。

　　——“啪”！清脆的巴掌声，轻而易举地粉碎了他的幻想。

　　只是，谢秋萤伸出去的那只手，却是怎么也收不回了。

　　陆寒山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红痕，他却抓着谢秋萤的手，按在脸颊边，笑容温和：“秋萤……”

　　“我好想你。”

　　补充在后面的这句话，却是带着哽咽的。

　　谢秋萤冷眼看着他，只感觉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令人作呕。

　　那些他与王吟湫亲密无间时，她独自熬过的一个个夜晚；

　　那些在他失约时，她按压着手臂上的烫伤，却只能空等的一桌桌饭菜；

　　那捧已经枯萎的野鲜花；

　　那瓶被误解的药盒；

　　那些拨出去却无人接听的电话……

　　那个枯坐的生日夜晚。

　　谢秋萤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才让陆寒山认为这样一捧花就能抵消她的痛苦。

　　还是这样一捧，他无数次赠送给另一个女人的红玫瑰。

　　玫瑰很好，但陆寒山手上的玫瑰只会让她恶心。

　　这不能带给她什么美好的回忆，却被陆寒山认为可以拿来道歉。

　　仿佛这个名叫陆寒山的人天生就享有能够随时划开谢秋萤的心脏，然后堂而皇之住进去的特权一样。

　　这份特权是我给他的吗？谢秋萤想。

　　是她自己将名为爱的刀柄送到陆寒山手上……

　　以至让他产生了，她永远都温顺驯服地跟在他身边的错觉的吗？

　　陆寒山依旧将那捧失约的血红色玫瑰举在她的面前。

　　谢秋萤失神了一瞬，下一刻，花束就被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那些糜艳的花瓣沾染了污泥，从根茎上断开的花骨朵滚进了下水沟，再也不见天日。

　　就像是一颗已经发臭了的真心，得不到除了厌弃以外的一点东西。

　　谢秋萤再一次推开了他，目光平静：“你想把琴姐怎么样？”

　　“……秋萤，”陆寒山的目光从地上的花束上抽离，看着她，似乎连声带都在颤抖：“我不会伤害她……”

　　他做了个手势，压制着琴姐的那群人立刻松开了。

　　琴姐揉着手腕似乎想要往这边过来，却被身前的一个个人拦住。

　　“我抓她也只是想问你在哪里而已，没想到你就在这里。”陆寒山继续说着，他不再上前，任由谢秋萤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我没有想要对她做什么，相信我秋萤……我不会再让你痛苦了。”

　　“呵，”谢秋萤声音带着讽刺，“我也很难想到能有什么事会比从十楼跳下去痛苦呢。”

　　陆寒山如她所愿地僵住了：“秋萤，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需要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只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让我离开。”谢秋萤打断了他未尽的话语。

　　反正也不会是什么她想听的话。

　　毫无预兆地，陆寒山看着她，一滴眼泪滑下了脸颊。

　　谢秋萤挑眉，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了。

　　陆寒山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倒是平静了很多，“你不是想重新回去唱歌吗？”

　　“我会帮你的，秋萤。”

　　“我可以给你别人都给不了的东西，无条件的。”他像是恢复了以往波澜不惊的样子，“只要还能看到你……”

　　“这可算不上‘无条件’。”谢秋萤打量着他，像是评估什么商品。

第22章

　　胸口剧烈的跳动让陆寒山知道自己还活着，但谢秋萤的眼神却让他感觉自己已经死了。

　　谢秋萤乘机将自己的手挣脱了出来，陆寒山也没再强行拽着她。

　　他像个患病已久的心脏病人一样，嘴唇上的血色褪尽，扯出个笑容继续往下说：“总之，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你给我一个月时间……”

　　“她为什么要给你时间？”不远处的声音响起，韩麟渡悠闲地走过来。

　　谢秋萤回头看见他带着笑意的眼睛，也松了一口气，朝他点头微笑。

　　陆寒山那些不知道是打手还是保镖的人似乎也没有拦住他，对上老板阴郁的目光纷纷低头。

　　“陆营长，不，陆老板，昨天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不要纠缠别人的女朋友了吗，怎么不长记性呢？”

　　今天稍长的头发被他束在脑后扎了个狼尾，又穿了身简便的休闲服，收起对上陆寒山的戾气后瞬间青春了许多。

　　谢秋萤却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心感，连韩麟渡说她是他女朋友都不让她觉得生气了。

　　她拽拽韩麟渡的袖子，微微摇了摇头：“别和他吵。”

　　韩麟渡顺从地牵上了她的手。

　　陆寒山冷眼看着眼前刺眼的一幕，心中无数阴翳生出：“她什么时候是你女朋友了。”

　　而韩麟渡只是晃了晃那只紧牵的手，挑衅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二人之间已经弥漫起浓重的火药味。

　　谢秋萤深觉不妙，这样下去两人必定会动手，于是拽着韩麟渡就想走。

　　出乎她意料的是，陆寒山突然冲上来，紧握得青筋暴起的拳头猛然打在了韩麟渡的脸上。

　　韩麟渡自然不甘示弱，用手背蹭了把脸颊跟着一拳击中他腹部。

　　谢秋萤知道到了这种地步已经不是她能拦得住了，自觉地退到了一边避免被波及。

　　她目光担忧地在两人之间梭巡，却只是让他们打得更加拼命而已。

　　两人都有过丰富的军队经验，曾经对练的次数也不算少数。

　　但那毕竟是训练，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置对方于死地的狠劲。

　　谢秋萤心里很清楚结果。

　　她虽然不知道陆寒山的情况，但关于韩麟渡却是一清二楚。

　　他本就是为了留学出国，那两年里，所有学校之外的休息时间里，他都在医院里陪同着谢秋萤治疗。

　　即使偶尔还会锻炼保持肌肉，战斗素养却已经大不如前了。

　　果然，一番激战后，韩麟渡败下阵来。

　　陆寒山的情况也不算太好，嘴唇破口，上身的西服外套下满是青紫肿胀的伤痕。

　　他却强撑着自己直起腰，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韩麟渡，眼中满是蔑视。

　　那或许是一种胜利者的眼神。

　　但在抬头找寻谢秋萤的时候，这样的眼神就消失无踪了。

　　因为谢秋萤正扶着被他打倒的韩麟渡急切地询问他有没有事，纤细柔软的手掌在韩麟渡身上寻找着伤处。

　　他看着韩麟渡笑着按下她的手说了些什么，谢秋萤愣了一下后捂着嘴掉下了眼泪。

　　然后闷不吭声地将韩麟渡扶了起来。

　　陆寒山看得出神，这样的场景，他不是第一次见到。

　　那时候他们还在上学，谢秋萤因为家庭的原因时常带着一些淤青和疤痕过来上课。

　　十六七岁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漂亮的校花和校服底下的伤痕，理所当然地引起了讨论。

　　众多猜测中不乏污言秽语，于是那时候只知道闷头学习地陆寒山，一个一个找上门把他们都打了一顿。

　　他并不是天生就会打架的那种类型，打赢全靠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式的打法。

　　那时候他身上受的伤比造谣者的还要多。

　　谢秋萤知道之后，就像现在这样，流着眼泪为他包扎。

　　陆寒山满目迷茫。

　　他不明白那个只要谢秋萤眼睛一红就恨不得把惹她生气的人全部揍一遍的自己去哪里了。

　　明明他曾经是最见不得谢秋萤流泪的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