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忙想去擦的时候，墨点已经浸入纸里了，怎么也擦不掉。

　　一点深黑，刺目。

　　外面天色黑沉，她干脆扔了笔，心里闷堵，胸口像是被块大石头压着。

　　她们哪里像了，分明没什么相似的。

　　裴恕是眼瞎鬼！

　　她们长的一点都不像！

　　*

　　晚上，裴恕从外回来。

　　殿里黑着灯，廊下点了盏小灯，昏黄的光微弱的照亮一片雪景。

　　细看才发现是从灯笼中的映照出的光，小人儿坐在台阶上，困的左摇右晃，脑袋一点一点的。

　　寂静的夜晚，琢园里唯一的亮处。

　　裴恕好笑的轻摇头，走过去伸手点了点她脑袋，“怎么在这坐着？”

　　被弄醒，她迷瞪的眨了眨眼，昂起脑袋，“你去哪了？”

　　温知窈抬了手，裴恕将手中提的食盒放到地上，将她抱起，坐进臂弯里。

　　小姑娘身上冰冷的，裴恕皱了眉，“王德没跟你说我不在？让人说一声，我回来了过去，坐这干什么。”

　　他大步走进殿里，里面骤然的暖意让温知窈颤了下。

　　“我怕比她迟。”

　　怕自己来的不如别人早，所以见不到他。

　　搂住他脖子，温知窈趴在他肩上，小脸一半没在他狐裘的毛领处。

　　强忍鼻尖的酸楚，她不想显得自己太可怜，故作硬气的质问，“你回来了，怎么不去找我？”

　　说着说着她还是渐渐软了声，哭腔颤了嗓音。

　　“我中午只是回来取个东西，没停就出去了。”

　　处理了点京城的脏事，一些商户手伸的太长了。

　　就不短暂去见她一面了，省得她在补觉，“给你的，别哭了，尝尝。”

　　裴恕掂了下怀里人，将手中深檀色的食盒放到桌上。

　　腾出了手，他轻拍拍她的背。

　　温知窈眨了眼，从进来她就看到他提着，“给我买的？所以我不来，你今晚也会来找我！”

　　小姑娘一下喜悦了，大眼睛还含着水光，亮亮的。

　　裴恕无奈笑了下，他当然会去。

　　回宫时，他一路在想，去见她总得有个理由。

　　汇报战事，商讨国事……还是说点什么呢。

　　想起之前出宫她有家爱吃糕点店，幸好还没关门。

　　“好了，别哭了。”

　　修长的手指蹭了下她眼角的泪，温知窈一抽一抽的睁大眼，“你手怎么了？”

　　手掌处满是干涸了的血迹，茧子被磨破，露出皮肉，抬起手时不住的细微发颤。

　　顺着她的视线，裴恕看过去，“没事。”

　　希望她看到，却在她表现出心疼后，他不知该如何回应。

　　裴恕不擅长这些，他知道自己很难像个正常人，即便再假装。

　　湿润的小舌附上来，伤口处传来些许痛感，皮肉生长。

　　“你出去时受的伤吗？得包扎呀，伤口一直裂开，一直流血，多疼啊。”

　　唇齿间荡开他鲜血的味道，温知窈咂巴了下嘴，“还有哪受伤了，坦白从宽。”

　　想逗她一下，裴恕想想还是算了，放她到椅子上，“挑你喜欢的尝尝。”

　　他转动了下酸涩的手腕，坐到桌前。

　　小时候训练就这么过来的，没道理十岁时能撑住，现在不行。

　　没一会儿小人过来，坐腿上，手中端着一层的食盒。

　　十二个格子里，每个点心都样式精巧。

　　“那我不喜欢吃的，你要给别人吗？”

　　大眼睛认真的盯上他，语调酸溜溜。

　　裴恕实在好笑，“娘娘不要的，还不许别人捡走吃了。”

　　她不说话了，垂着小脑袋，挑了几个吃。

　　安安静静的坐在他怀里，十二个点心，一会儿功夫已经下去三四个了。

　　“大晚上的节制些，放着明早吃。”

　　手从后摸摸她肚子，裴恕想要拿走食盒，小姑娘像护食的小猫，一下抱紧，摇头。

　　委委屈屈的模样，惹人心碎。

　　温知窈不想显得无理取闹，但这是买给她的，“你不要给……”

　　“只有你。”

　　他的吻落到唇上，轻柔的打断了她的话，语调温缓。

　　环住她的手随意的搭在她腰间，黑眸望进她。

　　也只倒影出她的小像。

　　他这颗心脏，她都要了，还能塞下谁。

　　她脸上湿冷的泪沾到了他，裴恕拧了眉，屈指刮了下她鼻尖。

　　似个无奈的诱哄，又像是他的珍宝。

　　小宝贝估计也吃不下了，将手中咬了一半的梅花糕，喂到他嘴里。

　　心满意足的捻了帕子擦手，唇角翘翘。

　　被口中的东西腻到，裴恕嫌恶的皱了眉，甜腻的都冲鼻。

　　温知窈扑哧一下笑出声，这些天的阴霾在他怀中被驱散，刚想从他身上下来，去睡觉。

　　被人拦腰抓回来，“净牙。”

　　哦，她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等裴恕取了牙粉和齿木来。

　　“啊。”

　　她张开嘴，大手捏在她下颚处，冰冷的触感让温知窈扭动了下身子。

　　口中荡开牙粉微苦的凉味，“唔！”

　　齿木突然往深里没了下，喉咙处传来异物感，温知窈慌忙嗯出声，瞪向眼前人。

　　他故作无辜，一脸不知道她怎么了。

　　脸在他手里，温知窈只能用表情狠狠的骂了。

　　裴恕垂眸遮掩了眼中的笑意，小贵妃是灵动的，五彩斑斓的存在。

第149章 他爱她，千千万万次

　　夜深，她乖乖的躺在怀里，睡着。

　　绵长的呼吸规律，裴恕睁了眼，久久看着怀里人。

　　他难得的迷茫。

　　好像从她出现在生命里，他就一直在猜。

　　猜她的真心，爱不爱他，在不在乎他。

　　他好像没猜对过，以为她上心了的时候，她并没有。以为她无心的时候，似乎不是这样。

　　鼻尖相碰，两人呼吸纠缠，他略微急促的喘息在黑夜中压抑。

　　抚上她的脸，似故意叫她，动作又很轻，“窈窈，亲我下。”

　　现在，亲亲他，他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当她从未忌惮过他，从未想要除掉过他，好不好。

　　裴恕没去找人查这件事，莫名的怕了。

　　他很怕在她这受伤，每一次都很痛。

　　“窈窈。”

　　他不想知道，也不计较了，好不好。

　　“唔。”

　　她似是被吵到了，迷迷糊糊的挪了挪身子，往他脸边贴，软唇擦过他唇瓣。

　　香甜的气息像今夜吃的小糕点，靠着他再次熟睡。

　　裴恕垂眸，许久落吻在她发间。

　　无数次，他败给她。

　　“好。”

　　*

　　清早温知窈醒来，今日是小年，不用上早朝。

　　她难得能偷懒，睡到正中午才起。

　　从床上坐起，她才发现裴恕桌上堆了好多东西。

　　各种折子，还有信件。

　　平日里他桌上不是练的字，就是喝茶的壶，闲的让人嫉妒。

　　温知窈揉揉眼睛，走出来。

　　见她醒了，他往这推了封信过来。

　　“这是什么？”

　　温知窈好奇的拿起，打开。

　　“楼昨夜传来的消息，日后长影每月会给你一次。”

　　整整三张纸，是各地‘楼’传来的消息，大大小小。

　　坐于宫中，掌天下事。

　　温知窈欣喜的将信背到身后，闲庭信步的走到他桌前，“呀，掌印大人现在同意了啊，之前不是说什么都不给嘛。”

　　裴恕并未抬头，整理着桌上堆满的折子，面上神色未变，“我说过，我什么都有，看你表现。”

　　“哦。”

　　温知窈轻鼓嘴，昨晚她讨好他了，所以他可以满足她。

　　“那你今晚的宴会也要参加哦，过年呢。”

　　“嗯。”

　　“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温知窈凑上去，怎么突然多出这么多折子。

　　裴恕停了手中的动作，向后靠到椅背上，指了指左侧手边，“这些是先皇批改过的折子，拿回去看，顺便背一背大盛的地理。”

　　别什么地方下雪，什么地方发大水都不知道。

　　先皇年轻时脑子还算好，这些批改过的折子有学习的作用。

　　“啊？这些我都要看啊，你知道不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