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再信他吗？

可眼下除了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了却一桩心事，夜宸抒了一口气，继而又想到了什么：“明日便是人间的上元佳节，你往日最喜热闹，我带你去瞧瞧吧。”

“好。”这次凤歆没再拒绝，这大概是她与夜宸相处的最后的日子了吧。

……

翌日傍晚。

上元佳节，万千灯火。

夜宸带着凤歆走在长街上。

“这是在放焰火吗？”凤歆自失明以后，听力渐长。

从前，她流落人间时，最喜欢看的便是这烟花了。

“是。”夜宸很耐心，“元宵灯会，放了很多焰火，有些状如莲花，甚是好看。”

她看不见，夜宸便将眼前的繁华景象一一说给她听。

凤歆似是被这种节日气氛所感染，久违地露出了笑容。

“师尊，我想吃芙蓉糕。”不知怎么，她突然想到了这个糕点。

从前，凤歆刚到天界，总是缠着他，说想吃人间的芙蓉糕。

“好，我这就去买。”这馋嘴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小时候的样子了，夜宸的眼里满是宠溺，“这里人多，你小心些，待在这里别动，等我回来。”

待夜宸离开后，有那么一瞬间，凤歆想就这么跑掉。

但想到自己的魔骨，若不除掉，夜宸怕还是不会放过她。

还是算了吧，左右不过两日的时间了。

忽然，有一群孩童跑了过来，撞在她身上，将她推入了人流中。

周围的声音太过嘈杂，她分不清这里是哪儿了。

因怕她控制不住体内的魔气，误伤到人，夜宸早就封了她的法术，现在的她与凡人无异。

这人群太过拥挤，凤歆不知被谁撞了一下。

在她摔倒之际，一双手拉住了她：“姑娘，可还好？”

虽有些低沉，但能听出是个女子的声音。

“多谢姑娘。”凤歆借着她的力才勉强站稳。

这名女子穿着黑色的斗篷。

可惜凤歆看不见，斗篷之下，女子抬起头，露出了一抹微笑。

——竟是九公主琉璃壹扌合家獨γ！

第二十九章

凤歆与琉璃本就相交不深。

加上她刻意改了声线，因此并未认出是她。

琉璃自是来杀她的。

她苦寻二人多日未果，便猜想，夜宸可能带她去了人间。

在人间的某处山上，她发现隐隐有灵气波动。

琉璃前去查看，果真看见了夜宸与凤歆两人。

怕被夜宸察觉，她不敢靠的太近，只听见了两人的一些对话。

得知他们要去人间赏元宵灯会，便跟着来了。

待夜宸离开后，她立刻找机会准备下手。

昨日因离得远，她并未看清，只是从他们的言语间察觉晚漓应当是看不见了。

现下，看到凤歆眼睛上所缚的白绫，琉璃很是高兴。

她果真瞎了，真是天助我也。

但此处凡人太多，不宜动手。

“姑娘，这里人多，我带你去一处安静的地方吧。”

琉璃压低了嗓子。

凤歆不疑有他，她刚刚帮了她，只当她是个好心的凡间女子。

琉璃将她带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正打算下手，却被一道强大的神力弹开了。

“你是什么人？”凤歆察觉到不对劲，忙退后了几步。

“想不到夜宸竟然将护身仙障留给了你。”琉璃的眼中泛着杀意，“可恶。”

“你是九公主！”凤歆认出了她。

有夜宸的仙障护体，琉璃自是奈何不了她。

既杀不了她，但也绝不能让她好过。

“过两日夜宸是否要提你剔除魔骨？”琉璃想起昨日偷听到两人的对话，心生一计。

“是又如何。”凤歆并不惧她，只是有些奇怪，为何她会知晓。

“自是尊上告知我的。他一直都与我有联系。”琉璃勾起嘴角，“你当真以为魔骨是能被剔除的？”

“什么意思？”凤歆心下一沉，袖袍之下，不自觉攥紧了手。

“先不说剔骨之痛，非常人难忍，就算你能忍，”琉璃话音一顿，“剔除魔骨之后，你以为你还能活得下来？”

“你不信？”见凤歆不语，琉璃继续说道，“一会儿你自去问问夜宸，便知我有没有骗你了。”

“不会的，他说过会放我走的。”凤歆想反驳她。

“你既是死了，他自然会放过你。”琉璃走近她，将手搭在她的左肩上，重重一捏，贴着她的耳边，响起了宛如恶魔的声音，“知道吗？死亡才是你最终的归宿。”

“哈哈哈……”随着一阵笑声，琉璃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一切归于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凤歆怔怔愣在了原地，左肩上遗留的痛楚，提醒着她，刚刚并不是梦。

当夜宸找到她的时候，叫了她半天，才回过神来。

“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吗？”夜宸有些焦急，感受到自己留给凤歆的护身仙障受到攻击，定是遇到了危险，便立刻赶来寻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师尊。”凤歆的手指甲已经深深嵌入到了掌心里，她也浑然不觉，“当真能为我剔除掉魔骨吗？”

“能。”夜宸毫不犹豫的肯定。

“那……”凤歆抬起头，问他，“我会死吗？”

夜宸有一瞬间的迟疑，沉声道：“我定会全力护你周全。”

第三十章

一瞬间如坠冰窖。

凤歆不禁嘲笑起自己的天真，原来，琉璃说的是真的。

自己早该想到了不是？

天色渐暗夜微凉。

有晚风吹过，吹得凤歆心中一片冰冷。

“天凉了，我们回去吧。”夜宸解下了身上的披风，想为她披上。

察觉到他的靠近，凤歆下意识地侧身躲开了。

夜宸知她一时难以接受，但并未打算改变他的想法。

只要剔除了魔骨，一切便会好起来。

她会明白的。

见她一言不发，夜宸施了个法，便带着她回到了原先的住处。

“我要睡了。”到了住处，凤歆摸索着到了床边便背过身躺下了。

夜宸就这么站在她的床边，看着她。

凤歆知道他没走。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过了许久，久到凤歆以为他就打算这么站一夜的时候。

夜宸动了，坐在她的床边，伸手想要抚上她的脸庞。

却突然停在了半空，轻轻叹息了一声，夜宸为她掖了掖被子，便离开了。

听到了他渐远去的脚步声，凤歆的心中五味杂陈。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

还有两日，她便要被剔掉魔骨了。

凤歆如同木偶一般一动不动地靠在窗前，发着呆。

其实想想，夜宸身为天界战神，斩杀妖魔无数。

他是神，而她是魔。

两人注定是站在对立面。

他怕自己将来会危害三界，要杀她也是无可厚非。

更何况，若是寻常妖魔，早已死在他的剑下了。

自己能重活一回，已是不易。

天界的人都想要她的命。

夜宸没有立即杀她，留她性命至今日，想来已是格外开恩了。

“如此说来，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他啊，”凤歆自嘲笑笑，“至少，他还给了我一次机会。”

时间转瞬即逝。

凤歆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应当是夜宸来了。

如琉璃所说，今日或许便是她的死期了。

“凤歆，我这便要开始了。”夜宸施法将凤歆放在了一座玉莲台之上，“这莲台会护住你的心脉，忍忍便好。”

见凤歆没有反应，夜宸便开始了施法。

要剔除魔骨，首先便是要打碎她全身的骨头，包括她身上的魔气都要一点点从她的灵魂中剥去，最后再为她重塑仙身。

与之前祭司为她重塑魔骨不同。

她本就天生魔骨，没有任何排斥便能与之相融。

但仙魔之力本就相冲，这般强行融入，此间痛苦，可想而知。

夜宸亲手将凤歆的魔骨打碎，凤歆当即被打得瘫软在莲台上。

碧色的长裙早已被鲜血染尽，她能听到自己骨头一点点碎裂的声音，这种痛还连接着灵魂。

凤歆以为自己能忍受，却做不到！

太疼了！

疼到她连喊都是奢求！

“师尊！”凤歆的神色痛苦万分，“我求你，停手好不好？”

这比魂飞破散还要痛苦千万倍，与之一瞬的消失相比，这剔除魔骨，堪比凌迟。

“忍忍便好。”见她这般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