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住自己，喃喃自语：“我想起了，我都想起了……”

　　原来我是玄煜帝君座下的弟子流仙，那个幻境里的事情全部都是真的。

　　我本来已经死了，死在了玄煜的新婚之夜。

　　眼泪模糊了视线，我皱着眉凄惨的笑着。

　　所以，玄煜来到人间是为了什么？

　　补偿吗？

　　还是愧疚？

　　我分不清，也说不清。

　　丢失的五百年的记忆将我包裹其中，让我窒息。

　　遗忘的爱和痛彻心扉的恨交织在一起。

　　我死死的攥着自己的手心，将指尖直直的掐进了肉里都感觉不到疼痛。

　　玄煜……师尊……

　　倘若他是有苦衷的，那我那些受的苦流的泪又算什么呢？

　　那我那些因为他而痛苦的日日夜夜又算什么呢？

　　我绝望的低下了头，不知所措。

　　一个带着微凉的气息的怀抱将我包裹。

　　我怔怔的回头：“阿珏……”

　　禘珏将我抱的很紧：“你都知道了？”

　　“我都想起来了，我是流仙，是昆仑山的一株并蒂莲……”

　　我恍惚着，喃喃开口。

　　“所以你是在为玄煜难过。”禘珏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杀意，死死扣住了我的手腕。

　　我茫然的摇摇头。

　　禘珏试探的开口，背脊紧绷着：“你也想起了我的身份是吗？”

　　他的手腕青筋暴起，暴露了他心中的紧张。

　　我抬手抱住了禘珏：“你只是阿珏。”

　　“我是人人诛之的魔尊。”禘珏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颤抖。

　　我沉默了下来。

　　在仙界修炼了五百年，视魔族之人为洪水猛兽。

　　在凡间辰星山修炼十来年，将讨伐魔族为宗旨。

　　与玄煜五百年师徒是真的，可我与禘珏十来年的朝夕相处也是真的。

　　禘珏见我迟迟未开口，手上的力道卸了几分，缓缓开口。

　　“无妨，既然恢复了记忆，你可以回仙界了。”

　　我看着他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眼眸中闪过隐忍和不甘还有爱意。

　　“阿珏，在我心中，你是不是魔尊都不重要。”

　　我郑重的开口，四目相对。

　　在心里我无数遍的审视了我与他之间的感情。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我爱上了禘珏，与身份无关，我爱上了这个和我日日夜夜相吻的阿珏。

　　我踮着脚尖，轻轻覆在了他的唇边。

　　禘珏眼里闪过一刹那的错愕，大手将我扣在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既然决定了，那我就不会再放手了。”

　　禘珏手臂将我搂入怀中，仿佛要将我嵌入血肉一般。

　　我靠着禘珏，疲惫的躺在他的怀里。

　　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我回到了辰星山。

　　我匆匆往外看，操练场上，师弟师妹也都回来了。

　　一个个精气十足的在修炼着。

　　我差点以为在幻境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可玄煜没有回来，说明那一切真的发生了。

　　禘珏提着桃花羹和桃酥走了进来，悠悠开口：

　　“凡间肉体死亡，肯定是会仙界了啊。”

第26章

　　“嗯？这样啊。”我点点头，欣喜的看着禘珏。

　　心里虽然闪过一丝酸涩，强行压了下去，告诉自己，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仙界一天，凡间一年。”禘珏打开食盒递给我，慢悠悠的解释着。

　　我微微皱了眉，算了一下：“也就是说玄煜下凡半月，其实在仙界也不过半个时辰？”

　　禘珏闻言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不叫他师尊了？”

　　“是他早就把我逐出师门了。”我淡淡的说着。

　　禘珏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摸了摸我的头发：“无妨。”

　　“往后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我小口小口的舀着桃花羹，笑了笑。

　　“我想了解你的过去，可以吗？”

　　我与禘珏虽然相处了十来年，可我未曾知晓他的过往。

　　禘珏错愕了一瞬，浅笑着缓缓开口。

　　“我没什么过去的，不过你如果想着知道，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点点头。

　　禘珏示意我喝完碗里的桃花羹。

　　随后他拉着我的手进入了虚空，眼前的场景逐渐变换了起来。

　　那是在很久了，在千万年神魔大战之前。

　　他出生在富裕又温馨的盛世望族里。

　　禘珏是天之骄子，是耀眼的明珠，是万中无一的天资卓越。

　　他就好像故事话本里面的主角，被天道偏爱着一样。

　　禘珏一定会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万人敬仰，健康顺遂的过完此生。

　　有万般宠溺的父亲，有宽容慈爱的母亲。

　　有刀子嘴豆腐心的二叔，有温柔恬静的阿姐。

　　有相互信任，心有灵犀的兄弟。

　　禘珏年幼喜欢习武，家里就专门建了个武场。

　　他喜欢剑，父亲就四处搜罗名剑，甚至是为他亲自学习铸剑。

　　可是，家族满目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不知道是夕阳还是鲜血染红了眼前的光景，从五岁发誓要做剑圣的禘珏，第一次连剑都握不住。

　　长剑悲鸣作响，嬷嬷把他藏在枯井。

　　禘珏只能麻木的听着外面的杀戮声，感受着烈火熊熊燃烧的炙热。

　　胸口疼得喘不上气，嗓子却发不出来一点声音。

　　他立志要做未来剑圣，救济天下，真可笑!

　　满目残骸，金银财宝早已被掠去，他家老头平日里最宝贝的书画却被当成垃圾一样扔在地上。

　　二叔打理的井井有条的花草树木连同账本算盘珠子通通散落满地。

　　还有，阿姐的嫁衣还没有织完就变成了一摊碎布……

　　嬷嬷疼他，带着他逃跑，却为了保护他死在了山贼的手里。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眼前视线模糊着，只剩下一片猩红，只剩下提剑杀戮。

　　心中麻木的很，像机械一般行动。

　　再无往日的花招把式，一剑刺穿致命处，温热的血溅在脸上。

　　原来坏人的血也是热的啊……

　　他在那日堕入魔道，吸收了乱葬岗所有死灵的怨气。

　　禘珏一人一剑，几乎是一夜之间，那里就变成一座死城。

　　我怔怔的看着眼前孤寂凄凉的场景，对他泛起细细密密的心疼。

　　“我把这座城封印在这里了。”禘珏故作淡漠的开口。

　　我牵着他的手，带着一点哭腔：“那时候是不是特别疼啊？”

　　禘珏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他们都死了，他们都死在了这个城里。”

　　“从前，我以为我和这时间的羁绊只剩这里了。”

　　“可是流仙，是你让我孤寂的心重新跳动了起来。”

　　他将我的手放到胸前，一字一句的开口。

　　“流仙，我厌这凡尘世间，我留在这里因为这里有你。”

第27章

　　我浅笑着抱住了禘珏。

　　“阿珏，是你让我重新活了下去，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早就不知道消散在哪里了。”

　　禘珏不自然的偏了偏头，故作恶狠狠的威胁：“你要是说出去你就完了!”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见他恼怒羞红的耳根正色道。

　　“阿珏，我很高兴，愿意让我看到你未曾宣之于口的过往。”

　　禘珏嘴角微微勾起一点弧度，将我抱在怀里低声开口。

　　“因为你也是我的家人。”

　　我点点头，眼里洋溢着欣喜：“是家人也是爱人。”

　　禘珏神色温柔：“好，你想在凡间，我就一直陪着你。”

　　我想了想点点头：“我想在白家度过这百年，然后再与你四处去游离。”

　　我顿了顿：“不过你魔尊不需要管事吗？”

　　“魔族实力唯尊，在没有人可以打过我之前，没什么事情让我操心的。”禘珏淡淡的开口。

　　仙界，上清宫。

　　此时的玄煜从本体醒来，喃喃的呼喊着：“流仙!”

　　环顾四周，偌大的上清宫空荡荡的一片。

　　玄煜捏诀正欲下凡，却被司命仙君和雷狱仙君拦住了。

　　“别拦我!”玄煜眼神狠厉。

　　“帝君，您私自下凡，扰乱了凡间命数，这有违天规!”雷狱仙君严肃的开口。

　　司命仙君也在旁边劝阻：“帝君，擅改天命终究会反噬到自己身上啊!”

　　“够了，所有的劫难所有的罪则，本君一人承担。”

　　玄煜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怒火和冲动。

　　一道捆仙绳从天帝袖中飞出将玄煜束缚在原地。

　　天帝庄重威严的开口：“玄煜帝君违背天规，执迷不悟，赐十日灭魂鞭。”

　　雷狱仙君皱着眉：“十日灭魂鞭过于严苛了，帝君也是一时冲动……”

　　“他的弟子流仙都扛着了九日，他这个做师尊的有何不可？”

　　天帝留下一句，便转身离去。

　　玄煜被捆仙绳死死束缚来到了天雷狱。

　　他被困在仙柱上动弹不得。

　　灭魂鞭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力一次次的打在他的身上。

　　洁白的白衣瞬间成了一件血衣。

　　玄煜皱着眉，灭魂鞭一遍遍的打碎了他的魂魄，然后再重组。

　　魂魄剧烈的波动着，他的嘴角渗出血。

　　每一寸筋骨被雷霆之力侵蚀着。

　　五脏六腑都想是被撕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