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已经是弥留之际。

　　乔芷若跟陆煜城侍候在床边，她认不出人来了。

　　老太太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几乎只剩下了出气，她低声喃语：“文礼走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下雨天！如果那天我在家里头，一定不会让他离开……他怎么能抛下妻儿呢，怎么能抛下乔芷若呢……文礼……文礼，妈想了你一辈子，妈恨了你一辈子啊！”

　　陆煜城嘴唇颤抖，克制不住压抑地哭了。

　　乔芷若握住老太太的手，半跪在床前，他的喉结不住滑动。

　　他知道老太太大限到了。

　　果真，不一会儿老太太就回光返照了，她叫陆煜城过来，她侧卧着身子颤抖着手抚摸陆煜城的肚子，那双苍白的眼泛着泪光，她是多想看看乔芷若的孩子啊！

　　可惜，她要去了……

　　陆煜城伏在老太太跟前，温柔低语：“是个女孩儿！乔芷若给起了名字，就叫陆言！”

　　老太太浮起一抹微笑。

　　她喃喃开口：“叫陆言很好，叫陆言很好！”

　　她一连说了几十遍，等到说不出来的时候，她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临终的最后时间，她叫着陆文礼的名字，她一遍遍地叫着文礼，就像是文礼小时候，她总在傍晚唤他回家吃饭……

　　她要去了，她的文礼呢？

　　有没有人看见她的文礼……

　　老太太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只为了见她的文礼，见她怀胎十月的骨肉……可是文礼没有回来，他在哪？他在哪？

　　乔芷若微微仰头克制又克制，这才轻轻握住老太太的手，他温柔轻喃：“我是文礼……我回来了……”

　　“文礼回来了！”

　　老太太歪着头看他，她认不出真假，只觉得那五官轮廓是她的文礼，是她养育大的孩子……

　　她没有力气，她的心口只剩下微弱的起伏，她更无法再呼唤那个名字，

　　她看着她的文礼……

　　她的嘴角是安详的，是恬静的，因为她的文礼回来了……文礼，你知不知道你要当爷爷了，再过两个月就会瓜熟蒂落，陆家会添个家丁。

　　文礼，你看了会有多欢喜！

　　夜越发深沉，老太太弥留之际，她舍不得走。

　　文礼回来了哩。

　　乔芷若握住她的手，他轻声跟其他人说：“我想单独陪着老太太，你们先去睡！”

　　等人散光了。

　　他在偌大的卧室里，陪伴着老太太最后一程，他温柔地为老太太梳理银发，他给老太太唱了那首歌，他记得儿时，老太太唱给他听的时候说过，文礼小时候也是听着这歌长大的……

　　凌晨五点，老太太安详走了。

　　陆家的佣人开始哭泣，上上下下，也开始张罗操办起后事来。

　　乔芷若缓缓上楼。

　　他轻轻推开卧室的门，陆煜城已经醒了，她是听见佣人的哭声醒的……她落下眼泪，知道是老太太走了！

　　乔芷若静静看她隆起的小腹，轻声说：“等老太太走远，你再过去！”

　　而后，他开始换衣服。

　　衣服早就备好，约莫早就在等着这天。

　　乔芷若站在床边，慢慢脱掉身上的白色衬衣，换上一套深灰色的衬衣西裤、纯黑领带。他打领带时，面上没有表情，但眼里有着隐隐泪光。

　　只有这时候，他才能有片刻悲伤失态。

　　等到天亮，就有客人需要接待，陆宅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他操办张罗……因为家里的女人一个不想操心，一个怀着身孕不适合办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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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家是豪门，老太太的后事，办得风光隆重。

　　三天下来，乔芷若瘦削许多。

　　贺季棠特意过来，给老太太上了一炷香，乔芷若面容肃然……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开口阻止。

　　倒是陆夫人哭得歇斯底里，私下里骂乔芷若疯了，竟然让那个女人生下的野种到家里来给老太太上香！

　　乔芷若轻声道：“一个不在意你的人，你何必记挂终生！”

　　陆夫人抖着唇，半天说不出半个字！

　　等到客人散尽，乔芷若在深夜回到卧室。

　　他躺在陆煜城身边，他轻声告诉她：“贺季棠来过了！他给老太太上了一柱香！陆煜城，孩子出生以后，你会选择跟他在一起吗？”

　　陆煜城没有回答他。

　　他也没有再问了……

　　乔芷若没有抱她，也没有碰她！随着老太太的离世，他们并未靠近对方互相安慰取暖，他们之间，反而又少了一层薄凉的温情牵绊……

　　他们，变得更冷淡！

　　像那即将到来的冬天，触手可及，都是冰凉……

第142章她做了个梦，梦见她跟乔芷若和好

　　忙完老太太后事，生活恢复平静。

　　乔芷若开始经常回家。

　　他们仍是淡淡的，吃饭时交谈很少，睡觉的时候中间隔了半米，甚至有时候他睡客房。只有偶尔的夜晚，他会从后面抱着她抚摸她隆起的小腹，感受着孩子的存在……

　　陆煜城醒来，她都会默不作声，由着他抚摸孩子。

　　他们之间，似乎也只剩下孩子。

　　其他，什么都不剩下了。

　　她忘了自己喜欢过他，

　　他也忘了曾想要补偿她，他更忘了他说过……陆煜城，我想要个小姑娘，等到我下班回家，车门打开就会有个小姑娘抱着我的腿叫爸爸。

　　他们忘了曾经的美好，只记得伤害。

　　他们总归是回不去了，谁也拉不下脸靠近对方，哪怕是一个拥抱，哪怕是向对方说一句服软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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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离世一个月的时候。

　　陆煜城身子8个月了，她很少出门，几个店铺都是林萧给她管着。

　　傍晚，她接到秦秘书的电话。

　　秦秘书语气很恭敬：“陆总要出一趟差，麻烦陆太太帮他收拾一下行李，几套换洗衣物跟护照就行。”

　　护照……

　　乔芷若要出国？

　　陆煜城猜出是白筱筱那边有了情况，这个行程也是临时决定的，她没有过问，亲自给乔芷若收拾出几套换洗衣物来，另外护照也给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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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小时后，秦秘书过来拿行李。

　　她从陆煜城手里接过护照时，不免多了句嘴：“白筱筱上次换的器官出现了排斥现象，她应该是熬不了多久了！陆总去与不去其实区别不大！陆太太，我看得出来你跟陆总是有感情的，实在不必为了这个人疏远彼此……再说你们马上就有个可爱的孩子！”

　　闻言，陆煜城没有反驳，她只是淡淡一笑。

　　四年婚姻，冷暖自知。

　　别人都觉得，在乔芷若心里她这个陆太太比较重要，曾经她也是这样以为的，但是那晚乔芷若的耳光，狠狠打醒了她……

　　原来，乔芷若心里藏着秘密。

　　原来，白筱筱拉小提琴的样子，是他的心里的白月光。

　　很荒谬，但她不想再解释，因为他不信她。

　　秦秘书见她神情，只能叹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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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芷若只去了一周。

　　他从国外回来以后，他们继续冷淡着对方。

　　他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陆煜城也没有提及一次的回心转意。

　　他们夫妻感情冷淡，林萧内疚得不得了。

　　当初，如果不是为了她，陆煜城根本不会回到乔芷若身边。

　　陆煜城总说她过得好，但是林萧眼睛不瞎，陆煜城的脸上写着不快乐，乔时宴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