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好像做什么都是错。

　　天色已暗，她却无法入眠。

　　第二天。

　　顾老爷子果真来了。

　　在顾家，老爷子或许是唯一一个真心待江挽霜的人。

　　书房。

　　江挽霜泡上一杯茶递过去，顾老爷子笑得乐呵呵：“挽霜最是孝顺！”

　　说着，他看了一旁冷脸端坐着的顾怀砚，佯装训斥：“不像怀砚，半点不懂得体贴人。”

　　江挽霜笑了笑，开解道：“爷爷，他只是性子冷了些，但心里关心着爷爷呢。”

　　顾老爷子拍了拍江挽霜的手：“丫头你别替他说话了，这小子平时太闷太冷，我总担心你跟着他受了委屈。”

　　“爷爷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你们两个好好的啊。”

　　江挽霜指尖一颤。

　　下意识抬起头，却看见了顾怀砚眼底的嘲讽。

　　心头一刺，她攥紧手，转头望向顾老爷子，低声开口：“爷爷……对不起。”

　　说着，她已经不敢看顾老爷子的表情，手收得更紧才勉强说出了那句话：“我……想要离婚。”

　　“啪。”

　　顾怀砚将杯子搁在了桌上，发出了不轻不重的一声响。

　　顾老爷子脸上的笑有一瞬的僵，随后皱起了眉头：“怎么了丫头？是不是怀砚他欺负你了？”

　　顾老爷子话音落下的瞬间，江挽霜就感觉到了一道视线落了过来。

　　她抬眸，视线与顾怀砚的目光相撞。

　　他的眼神依旧冷，眼底的讽刺也更深，仿佛肯定了她下一秒就会对顾老爷子告状。

　　江挽霜移开了视线，轻轻摇了摇头，扯出一抹微笑：“我们当初在一起本来就是强求，现在分开了也算是……及时止损。”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说完这句话后，顾怀砚的眼底的讽刺好像化为了一抹惊讶和烦躁。

　　顾老爷子闻言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顾怀砚：“你也是这样觉得的？”

　　顾怀砚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绷着脸开口：“您应该清楚，如果当初不是您非要弥补你的遗憾逼我娶她，这个婚姻根本就不会延续。”

　　顾老爷子的脸色一沉：“你！”

　　他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忽然捂住心口开始咳了起来。

　　江挽霜脸色一变，连忙过去扶住老爷子，一边给他顺气一边皱眉急声对着顾怀砚道：“就算你讨厌我，但也不该这样和爷爷说话！你难道不知道爷爷身体不好吗？”

　　顾怀砚依旧沉着脸，看了他们一眼，最终转身离开。

　　顾老爷子顺过气来，拍了拍江挽霜的手，叹了口气：“孩子，是爷爷对不起你，怀砚他的性子一直都很倔，这些年来你吃苦了。”

　　江挽霜摇了摇头。

　　她其实想问刚刚顾怀砚口中的“遗憾”是什么意思，但担心再惹得顾老爷子不舒服，便把这个话压了下去。

　　“爷爷知道你肯定受了委屈，有什么事和爷爷说，或者你再考虑一下，如果你真的想离婚，爷爷也不拦你。”

　　看着顾老爷子眼中的真切担忧，江挽霜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上次谈话不欢而散，顾怀砚一连三天没回去。

　　军区。

　　顾怀砚大步走进食堂，见到他的战友一脸惊讶：“顾团长，平时不都是嫂子来给你送饭吗？”

　　顾怀砚绷紧了脸没有回答。

　　江挽霜在过去的七年里都会细心照料他的一日三餐，如今吃着军区食堂的饭菜，他总感觉索然无味。

　　吃了两口，他烦闷放下了筷子。

　　就在这时，战友却推了推他的胳膊：“顾团长，我看见嫂子了。”

　　顾怀砚一怔，顺着他的目光竟真的看见了江挽霜的身影，刚刚紧皱的眉峰不知何时舒展了下来。

　　他慢条斯理站起了身，走到江挽霜的面前后却依旧冷淡着张脸：“你来做什么？”

　　江挽霜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着拿出她准备好的饭盒，只是问了一句：“你的户口本放在哪里？”

　　顾怀砚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在爷爷那里告了一状，还不满足？”

　　江挽霜的喉间瞬间一片发苦。

　　她强忍下这情绪，定定看着他：“你不能因为不喜欢我，就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你什么时候才能真真正正听我说一句话？”

　　顾怀砚微微一怔。

　　温如月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江小姐，怀砚的户口本在我这里。”

　　江挽霜回过头，就见对方拿着一个熟悉的红本本，露出一抹羞涩的笑：“怀砚让我住家属院，需要登记我和他的身份，我就把户口本拿去了。”

第6章

　　一瞬间，江挽霜只觉得自己的耳中嗡嗡作响。

　　她定定地看着顾怀砚，喉间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

　　之前她一直央着顾怀砚带她去家属院住，可他是一直不同意的。

　　他只能住在顾家在外头买的房子里，一住就是三年。

　　还每天忍受着他妹妹的冷嘲热讽。

　　爱与不爱的差距就是这么明显。

　　顾怀砚对于温如月的话也并没有任何解释，神色一直很淡。

　　江挽霜的心中划过一抹讽刺，转头抬手，接过了温如月送来的户口本。

　　她答应了爷爷考虑一下，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强撑着勾起了嘴角，她看着顾怀砚笑道：“顾怀砚，恭喜你如愿以偿。”

　　顾怀砚淡然的神色出现了丝裂痕，他皱起了眉头抓住了江挽霜的手腕：“什么如愿以偿？”

　　江挽霜被这么措不及防地一拉，直接撞到了他的怀中。

　　听到顾怀砚的心跳时，她有一瞬的愣神。

　　但很快她就被推开了。

　　江挽霜回过神来，看着他不愿被她触碰的模样，想起曾经他和温如月相拥的身影，眼中满是讽刺。

　　“申请离婚报告的材料就差这一样了，你不是一直恨我挡在你们的中间吗？现在我主动退出。”

　　顾怀砚的眸色更沉，他没有松开手，抿紧了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感受着那炙热的温度，江挽霜的眼睛泛起了一阵难耐的酸涩，但她依旧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你真正爱的人回来了，我也不用再背上拆散你们的罪名了吧？”

　　“祝你们幸福。”

　　说完后，她用尽力气抽出了自己的手，毅然转过了身。

　　看着她单薄的背影，顾怀砚额上青筋直跳，沉声开口：“江挽霜，你又在闹什么？”

　　“你把军婚当儿戏！想结就结想离就离？”

　　江挽霜没有回头，没有看他一眼。

　　只是一步步离开。

　　军婚的离婚要求严格，接下来的几天江挽霜都用来了整理，填写材料。

　　直到从政委那边回来后，江挽霜感觉到了浑身的轻松。

　　材料全面，离婚报告用不了多久就会下来了。

　　接下来，她会开始着手考虑自己的后路。

　　怀着这样的心情，江挽霜回到了家中，推开门，竟发现顾怀砚和顾书怡正在前厅。

　　她愣住，这个时候顾怀砚不是应该在军区吗？怎么会提前回来？

　　但惊讶过后，她立刻敛下了情绪。

　　她既然已经上交了离婚申请，那顾怀砚今后做什么都和她没关系了。

　　想着，她准备直接上楼去。

　　见她无视自己，顾怀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而顾书怡更加不悦，直接翻了一个白眼：“喂！你到底要纠缠我哥到什么时候？你不是说要搬走吗？怎么还不走？你这些天在做作给谁看呢？”

　　江挽霜的神色冷了几分，正要反驳，顾怀砚的声音却响了起来：“江挽霜，闹了这么一段时间了，你闹够了吗？”

　　他的眼中是不加掩饰的讽刺，顾书怡这样嘲讽江挽霜，他也并不在意。

　　他从来都没有在意。

　　这些年来顾书怡的欺辱他不是没看见，他只是不想护着她。

　　是啊，顾怀砚就是咬定了她那样爱他，咬定了她无处可去，就算她受了再多的委屈，她也会自己咽下去。

　　无视了顾书怡，江挽霜定定看着顾怀砚的脸。

　　仔细找寻，也看不见对她的丝毫爱意。

　　即使决定了放手，心里也总会升起委屈。

　　这些年来，顾怀砚对自己的冷漠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

　　鬼神差使般，她终于将藏在心里的那句话问出了口：“顾怀砚，你既然这样讨厌我，当初为什么要答应顾爷爷的要求娶我？”

　　“你讨厌我，为什么这三年来都不提离婚？”

　　对她厌烦，却又要给她希望。

　　顾怀砚微微一顿，眸中泛起了墨色。

　　许久之后，他才冷然开口：“我对你确实没有感情。”

　　“如果不是因为爷爷想要他和你外婆的爱情在我们身上得到延续，我根本就不会娶你。”

第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