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碎了，我也醒了。

　　我好像就是在那一刻，失去了邱莳所有的爱。

　　不。

　　不对。

　　是我早就失去了，只是在那一刻才终于敢面对现实而已。

　　承认邱莳不爱我了，真的很难。

　　八月份引产，几乎要了我半条命。

　　可这个男人一句安慰都没有，只会质问我为什么会摔倒。

　　但是不对……

　　不对呀！

　　我突然想起来，是因为他载了另一个女人去医院，我自己回家才会摔倒的呀。

　　我忍着身体和心理上的疼痛，还是想要个解释：

　　「那个女人……」

　　谁知邱莳竟一捂脸，失声痛哭起来：

　　「死了！孩子也死了！」

　　「妈的……我一夜之间失去了两个孩子！」

　　「……」

　　两……个？

第3章

　　后来我从护士口中得知。

　　那女人肚大难产，在转剖腹产手术的过程中发生了羊水栓塞，没救过来。

　　孩子剖出来了，但缺氧时间过长，没叫两声就夭折了。

　　那晚。

　　邱莳在我床头哭了好久，模样真是惹人心疼。

　　而我在心里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这个男人好会演戏啊。

　　那女人怀孕在我之前，可邱莳还能在我孕期表现出那么爱我的样子。

　　原来他早就背叛我了。

　　而我居然还妄想着我们能回到从前？

　　最后我强撑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一滴，在他的伤口又撒了一把盐：

　　「邱莳啊，其实我就是故意摔倒的。」

　　「你的孩子，一个也不会平安出生的。」

　　好像就是从这句话开始，我不会好好跟邱莳说话了。

　　后来他说一句，我呛十句。

　　我们的关系，变得比怀孕之前还恶劣。

　　——

　　直到今天。

　　我又怀孕了。

　　「这……」

　　邱莳拿着报告单，半天说不出话。

　　唐倩倒是慌了。

　　她赶紧捂着肚子，挤出几滴眼泪：

　　「邱……邱总，我肚子有点痛……你快带我去医院看看吧……」

　　那个男人视若无睹，视线从报告单移到了我的眼睛：

　　「你不是在吃药吗？为什么还会……」

　　「避孕药的成功率是98%，这个孩子……可能就是那漏掉的2%吧。」

　　我故意说着这话，提醒着邱莳这个孩子的来之不易。

　　随即又把手覆在小腹处，眼底透出难得一见的温柔。

　　果然，邱莳心软了。

　　我言简意赅：

　　「要么，你带着小三儿去打胎，我把孩子生下来。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要么，你再杀死我们的孩子一次？」

　　这是威胁。

　　明晃晃的威胁。

　　我知道对于上一个孩子，邱莳是自责的。

　　虽然当时他埋怨我走路不小心摔倒，但我偷偷瞧见过几次，他攥着给未出世的孩子买的小袜子，狠狠的抽过自己几巴掌。

　　我知道他有多爱那个孩子。

　　因为那个孩子的出现，他甚至又重新爱上了我。

　　其实那个时候，他也是想缓和我们的关系的吧？

　　他应该也不想从校服到婚纱的感情，就这么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

　　所以那八个月，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光。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如果我不知道他出轨的话……

　　「怀孕了，就别喝咖啡了。」

　　咖啡刚到嘴边，对面就传来了难得温和的嗓音。

　　确实有点凉了，不好喝了。

　　我正想放下杯子，不知怎的手一抖。

　　杯子掉落，咖啡洒了一桌子。

　　「最近，你好像总打翻杯子，是哪里不舒服吗？」

　　邱莳拿过纸巾擦拭着，不经意的问道。

　　原来他都有注意到。

　　但是这个关心，来得有点晚了。

　　我慵懒的往后一靠，漫不经心的答：

　　「怀孕嘛，难免笨笨的。」

　　邱莳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将我的那张B超单小心翼翼的塞进自己西装内侧，头也不转的对唐倩说：

　　「一百万，孩子打掉。」

　　唐倩愣了三秒，大概是不太满意这个数字。

　　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扯过桌子上另一张单子，使劲儿往邱莳眼底晃。

　　「邱总！这也是您的孩子呀！」

　　「您怎么能当着宝宝的面……说这么残忍的话！」

　　「叶听能给你生，我也能给你生啊邱总！」

　　「……」

　　女人声泪俱下的跪地乞求，和刚进屋时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形成极大反差。

　　只是座位上的男人纹丝未动，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邱莳最重血脉。

　　那肚子里毕竟也是他的骨肉，怎么可能面无表情的说打掉？

　　除非……

第4章

　　邱莳终于侧了侧头，一手捏起唐倩娇嫩的下巴：

　　「孩子是谁的，你最清楚。」

　　「做人不要太贪。」

　　邱莳眼里的寒芒令地上的女人瞬间止了哭声。

　　唐倩被戳穿，无言以对。

　　最后一声不吭的拿着一百万的支票走了。

　　而我，还在细细品味着这一出戏。

　　原来唐倩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邱莳的。

　　原来他早知道自己被带了绿帽子，却还是带着唐倩到家里来逼我离婚。

　　原来，他已经厌恶我至此。

　　想到这儿我不禁笑出了声……

　　本想等着邱莳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打掉再说的，那样他才会更痛。

　　可惜了，唐倩怀的不是他的孩子。

　　邱莳不明所以的看向我。

　　我说：

　　「又巧了不是？」

　　「我怀的，也不是你的孩子。」

　　如果有一天邱莳疯了，那一定是被我逼疯的。

　　「叶听，别玩了。」

　　邱莳的语气极为平静，走到我跟前缓缓蹲下。

　　他不信我的话，毕竟这些年来我的话总是真真假假。

　　什么话能伤害到邱莳，我就说什么话，因为我总是知道针扎在他哪里最痛。

　　多年的折磨邱莳大概是倦了，抬头望向我时满脸的疲态：

　　「我们不闹了，以后好好过日子行吗？」

　　「这次我会好好陪着你，护着你。宝宝一定会平安的出生，我们还像以前一样，行吗？」

　　这是这几年来，他头一次这么低姿态的跟我说话。

　　他累了，他想休战，想和解，想回到以前。

　　别逗了。

　　自从失去那个孩子那天，我们就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了。

　　我现在就是要让他厌我，恨我，又甩不掉我。

　　我就是要让他一生不得自由，不得安宁。

　　就是要让他看见我就看见那个因他而死的孩子，要他一辈子都活在自责和悔恨当中。

　　我笑：

　　「邱莳，孩子真不是你的。」

　　「要不要等生下来去做个亲子鉴定？」

　　他不信，我就再告诉他一遍。

　　邱莳审视了我的表情几秒之后，不得不信了。

　　他自嘲的笑笑，起身，掸了掸膝盖。

　　「真行啊，叶听。你真行！」

　　「没想到艺术家也会给人带绿帽子？」

　　「你的修养呢？你的认知呢？你骨子里的清傲呢？被狗吃了？」

　　我听了，简直要笑出眼泪：

　　「邱莳，你这是上赶着骂自己呢？」

　　他冷哼：

　　「我可没让别人怀孕。」

　　「哈，那是你不行。」

　　「叶听！你……」

　　邱莳被我怼的哑口无言。

　　在出轨这件事上，他有什么脸在这儿批判我？

　　唯有一句话，他确实狠狠刺痛了我。

　　在摔门而去之前，邱莳留下一句话。

　　「谁能想到一个堂堂的国际知名画家，居然变成了一个婚内出轨的疯婆子。」

　　国际……

　　知名……

　　画家。

　　一时间我有些恍惚。

　　我有多久没拿起画笔了？又有多久没去我的画室看看了？

　　我记得，我好像还有个作品没有完成……

　　空荡荡的客厅里，我泻了所有力气摊在餐桌前。

　　眼睁睁看着面前剩的那半杯咖啡慢慢冷掉。

　　毫无办法。

　　就像我和邱莳的婚姻一样。

　　这些年来我真的用了我所有能用的办法，软的，硬的，美人计，苦肉计……只希望我们能恢复如初。

　　但现在什么办法都不好使了。

　　咖啡不是一下变冷的。

　　我也不是一天变成这样的。

　　现在想想……

　　第一次发疯是什么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