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纸袋，里面是一身干净的素色裙装。

裙子很漂亮，轻薄到我摸了又摸。

但我还是更加喜欢身上这件战甲。

无他。

因为这身战甲，是他曾经亲手捶打编织后，送我的。

可转念一想，这套素色的裙装是这辈子他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我不该厚此薄彼。

正当我开心对着镜子比划该怎么穿的时候，又听见商屿墨开口：“原本是打算送我未婚妻的，让你应应急。”

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我的喜悦荡然无存。

原来是要送与他人的，我低下头，难掩落寞。

他轻咳一声，随手指了一个方向：“你先去洗澡，再换衣服。”

我走进浴室，才发现商屿墨家中所有器具，我都不会用，那水更是不受控制，四处乱喷！

很快，地上就淌满了水。

商屿墨冲进来，俊秀脸孔上写满愤怒：“你在干什么？！”

我被他吼得一脸懵，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一把将我拉出门，脸色铁青：“在外面等我。”

说完他低下头，给我收拾完烂摊子。

我歉疚地迎上去：“对不起，我不会用……”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胸中怒火：“不会用，你可以问我啊。”

我指尖被自己捏得发白，头垂得更低。

“遇上你，真是算我倒霉。”

我被他这样说，胸腔郁结，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很快，他又开口：“算了，你想我陪你去哪三个地方？”

一句话，又把我哄得开心起来，眸中是欣喜的光：“我想和你一起去垌风坡，长云渡口，还有浚稽山……”

垌风坡，是我与将军初次相见的地方。

长云渡口，是将军与我表明心意的地方。

浚稽山，是我们生死分别的地方……

他皱了皱眉，沉吸一口气：“都是古地名，今天先休息，明天去。”

我心里又愧疚又雀跃，一晚上都没睡着。

翌日，垌风坡。

回到熟悉的地方，我却感受不到一丝熟悉。

两千年前，这里是山坡草地，牛羊成群，将军最爱在此处纵马。

如今，这里只剩下待建的工程，和一个小小的土坡。

我揪紧了手指，小心翼翼问他：“将军，你想起来了吗？这里就是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

他看着不远处的山坡，似乎是陷入深思之中。

可没多久，他摇了摇头，吐出一句冰冷的“没有。”

我满腔期待，尽数落空。

只能强撑起一个笑，兴致勃勃给他说以前的事情。

“以前这里全是草原，你最爱在此处纵马。”

“有一次，我过生辰，你在这里准备了数百盏孔明灯，为我庆生。”

“对了，我本来没有生辰，生辰也是你给我定的，你还送了我一支簪子……上面刻还着我们的名姓……”

我越说越起兴，直到被他不耐烦打断：“第一个地方也陪你来了，直接去第二个吧……”

话没讲完，他的手机响起，里面传来一道娇嗔：

“屿墨，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商屿墨扫了我一眼，赶忙放柔了声音回：“我没忘，我们今天要试婚纱，我马上就过去。”

第6章

试婚纱这几个字，像是毒虫在我的心里啃噬。

商屿墨挂断电话，冷睨而来，语气平静：“第二个地方暂时去不了，我要陪我未婚妻去试婚纱。”

我的心，像绞着什么一样，生生发痛。

我很想拦住商屿墨，质问他为什么变心，为什么说好的又不算数了。

可世界变化，时光和变心是从来不讲道理的。

我只能把满腔的苦涩，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好啊，正好我还从来没见过你们这个时代的婚纱，能带我一起去看看吗？”

对上商屿墨狐疑的眼神，我又并起手指，指着天发誓：“我发誓，我只是看看！”

他上下仔细打量过我，许久后才颔首。

我跟着他，来到了婚纱店里。

如今的喜服不似从前，是一袭洁白，裙摆宛若逶迤着一滩白雪。

商屿墨换了白色的西装，身姿挺拔，俊朗的不像话。

他朝着我走过来的时候，我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接一下。

甚至我下意识站起身来，想要去挽住他。

只是他的未婚妻抢了先。

她穿着嫁纱，挽住商屿墨的手臂，笑着靠进他的臂弯。

两人天作之合，宛若一对璧人。

而我，站在角落处，如一个阴暗老鼠窥探着他们的幸福。

思绪一恍，我竟然又想起了以前，我和将军站在高台之上看旁人娶亲。

那日真是热闹极了，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围观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

将军突然扭过头看着我，清冷的褐色眸眼里写满了专注。

“叶笙，以后我们成婚不招摇过市好不好。”

“那将军想要……”

“我要在阳春三月，带你去桃花密林，与你共拜天地。”

可惜，我们到最后还是没能成亲，哪怕只是简单的拜天地都没有过……

如今时隔千年。

他已经不记得他的叶笙，抛却了我们所有过往。

他牵着另一个女子的手，要带着她步入婚礼殿堂。

而我，宛若跳梁小丑，什么都不是。

我看着他们幸福的一幕，呼吸不得，险些要窒息。

试完婚纱，陆雪看到了角落中的我，秀气的眉头狠狠挑高，抬腿快步走来。

“是你！我不是警告你别缠着我未婚夫吗？你怎么又来了！”

我有些局促，想了想又笑了：“我只是来看看，这些新奇的物件，我从没见过。”

陆雪怒目圆瞪，身出尖利的手指狠狠戳向我的脸：“别人结婚有什么好看的，你还要不要脸呢？识相的就赶紧滚！”

是商屿墨过来，伸手拉住她替我解围：“陆雪，别这样。”

陆雪狠狠甩开他：“你还敢替她说话？”

“是我叫她来的，陪你试完婚纱，我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商屿墨好声好气的哄她。

陆雪怒不可遏，血红的指甲不客气地指着他的鼻子。

“商屿墨，你什么意思？还结不结婚了？虽然我们之间是联姻，但请你装也要装到婚礼结束！”

商屿墨无视她的坏脾气，语气温和：“自然是要结的，我答应过陆伯父和你结婚，就会照顾你一生一世，永不食言。”

永不食言……

我思绪恍然，一瞬间，又似回到了两千年前。

将军的沙哑嗓音犹在耳旁。

“我对叶笙，永不食言。”

那个时候，他看向我的眼神满是柔情。

原来所谓海枯石烂的誓言。

只是一个给我的美好承诺，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愿望而已。

商屿墨语气清冷，看着我一字一顿：“不过我也答应了她，会陪她去三个地方。”

“走，现在去第二个地方！三个地方走完之后，还请你告诉我叶笙刀在哪里。”

“到时候，你就别缠着我了。”

第7章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商屿墨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我的心像是被人生生剜出来一样痛。

可更让我无力的是，我根本没有心痛伤心的立场。

千年前，我是他的佩剑。

是他心尖尖上的爱人

如今，我又是他的谁？

不过一个萍水相逢的陌路人……

我浑噩跟着他离开婚纱店，马不停蹄去了第二个，我们曾情定三生的地方——长云渡口。

只是昔日的长云渡口，如今只剩一汪小小的湖泊。

湖泊旁高楼林立，再不复昔日景象。

如同我和商屿墨的感情，面如全非。

我看着这汪湖泊，异常沉默。

脑子里只想到两千年前，我险些被商老将军派来的巫师杀死。

那巫师一支收魂利刃，直接穿透了我的肩膀。

将军赤红双眼，策马带着我去找得道高人求救，最终到了这长云渡口边。

波光涟漪，一叶扁舟在远处飘摇，后面追杀的人源源不断。

将军抱着奄奄一息的我下了马，心疼地看着我，对我说：“叶笙，你再忍一忍，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那支穿魂箭法力太强，我的灵体已然残破，不愿再连累他：

“将军……叶笙活不了了，您赶紧回去，向商老将军认错吧……”

将军发丝凌乱，下巴青茬丛生，过往的英姿不在，憔悴无比。

他苦笑一声：“叶笙，跟着我，你受苦了，你若活不了，我又如何能独活于世？”

我被他的话震到，心里涌上细细密密的甜意，连肩膀上的痛都盖了下去。

“可，可我只是一把刀……”

商屿墨看我的眼神，晦暗又柔情：“可我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