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清嬗听完了全程，及时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祁风望。

祁风望眼里有泪，回头看了他一眼。

栗清嬗搭了把手，将李华姝和李敏竹接上了船。

四人开着船扬长而去。

……

海风不算轻柔，将祁风望的长发扬起。

李华姝照顾着李敏竹在船舱内歇下了。

祁风望和栗清嬗站在甲板上。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我虽然救了你两命，但我不要你的人。”

栗清嬗倒是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我当着一村子的人说了这话，没地方反悔了。”

相处十年，祁风望都不知道，这男人还有这样油嘴滑舌的时候。

可上辈子两人甚至有结婚证，不还是说离就离了。

很多事都有所改变，可不变的是两人之间始终有个苏婉婉。

也始终有着上一世的惨淡收场。

虽然只有她自己一人知道。

她脸上的表情依然淡淡的，静静看了他一眼。

“那里不是我家，我也不会再回去，所以这话作不了数。”

第32章

这栗清嬗就和铁了一颗心一样，非要和自己在一起。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步步紧逼。

栗清嬗却不接她的这句话茬，哼笑了一声：“你也挺有本事，离了部队就能惹出些乱子来。”

他步步紧逼，她要如何逃过注定沦陷的命运？

祁风望没回答，移开眼睛，不愿再看他。

夜空如洗，缀着几颗平静的星，船在海上行使着。

“我已经让苏婉婉回去了，我也和她说清楚了。”

驾驶舱里，栗清嬗突然说话，祁风望下意识地侧过头去看他。

却撞进他幽深的眼眸。

里面的认真都快要将她淹没了。

祁风望无端地想起上一世的事情。

苏婉婉作为宋家长子的遗孀，也留在军区大院里。

她那时还只是个天真的女人，认为和宋家人可以和平共处。

再大的偏见都可以随着时间消磨，自己会用真诚打动他们，也终有一日被他们接受。

可上辈子的她至死都没有被接受过。

她也总是掉入苏婉婉挖的坑：小到一个打碎的花瓶，大到栗清嬗的军区文件。

所有错事都与祁风望有关。

而这些都成了每个人心中的对祁风望的成见。

人心里的成见真是一座大山，她一直都是住在宋家的外人。

那时候的自己也真就和傻子一样，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想着栗清嬗怎么会不相信自己呢？

那十年，每一个寒冷的夜里，都有她流的眼泪。

孤独，实在孤独。

凄凉，实在凄凉。

船上的航灯照亮祁风望的脸，她笑得像哭，轻轻开口：“栗清嬗，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很多年前，一个小渔女在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救下了一个军官。”

栗清嬗无端觉得沉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小渔女的母亲看出这个男人并非池中物，使了个手段，以小渔女的清白作要挟，强迫军官娶了这个小渔女。”

“其实一开始两个人的相处还挺好的，小渔女也早在这些天的相处中爱上他了。”祁风望自嘲地笑了一下，“之后军官要回首都了，虽然被军官厌恶着，小渔女还是义无反顾地跟着他走了。”

“可是小地方的婚书什么也不是，军官家根本不承认小渔女这个儿媳妇，只当她是来攀高枝儿的乡下小妹。”

说到这里，祁风望喃喃一句：“原来首都的天气那么冷。”

栗清嬗握住她的手，发现已经是冰凉的一片。

他莫名觉得祁风望在说她和自己的故事，可他们才刚认识一年不到，怎么会发生这些事情？

祁风望继续说：“军官在首都还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他和小渔女说‘这辈子我想娶的只有这一个人，那个人绝对不是你。’”

“可她还是在到首都的第三年，得到了和军官的结婚证。拿到结婚证的那天，小渔女好高兴，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认可，终于得到了爱。”

“可努力不一定有回报，从一开始小渔女努力的方向就错了。结婚第十年，他们离婚了。从军官家里出去的那一天，也是军官和他唯一想娶的人结婚的那一天。”

“那天的雨和小渔女第一次见到军官时的雨一样大，一辆失控的货车冲了过来，把小渔女撞死了。”

祁风望的眼泪流出来，声音又轻又静：“其实军官什么错也没有，只是不爱小渔女，但是小渔女也没有错，只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对不对？”

第33章

其实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半点意义。

他不是上一世的栗清嬗。

这些也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记忆和心结。

栗清嬗的心也跟着痛了一下，眼前好像出现两盏白洞洞的车灯，和被撞飞的瘦弱身影。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很悲伤。

祁风望哽咽地说道：“和故事中一样，我是从乡下来的渔女，你也是在首都有一席之地的军官。我们的身份也是这么悬殊，如果我们相爱，真的会有好结果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栗清嬗这个问题。

可能是被他打动，终于愿意说出自己的顾虑。

她真实又深沉地爱过他。

也恨过他。

想过要逃离他，却还是被各种事情推向他。

一切是不是都是既定的？

爱过的人还会再一次爱上，这一世，她面对的还是同样喜欢着自己的栗清嬗。

栗清嬗抱住了她，力道很轻。

怕自己一用力祁风望就会碎掉，消失在自己眼前。

他的声音也轻轻的：“除了身份，我们没有哪里像故事中的人。我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祁风望终于卸了力气，放任自己靠在栗清嬗的怀里。

星星好像更亮了些。

海风吹来，栗清嬗又将她抱得更紧了。

两人就这么靠在一块。

祁风望多希望时间能慢些，再慢些。

基地的轮廓缓缓出现在眼前。

军船停靠在岸边，祁风望到船舱里把李敏竹带出来。

李华姝和祁风望一同搀着李敏竹，她的眼睛在祁风望和栗清嬗之间暧昧地转了一圈：“怎么样？这是和好如初了，还是解开心结了？”

祁风望想说话，一旁的李敏竹拍起手掌来：“囡囡！解开心结！”

祁风望只能瞪自己的表姐一眼，然后冲李敏竹说：“阿妈，你别学着小姝姐乱说。”

栗清嬗在李敏竹面前蹲下：“阿妈，我背你。”

祁风望听这人也跟着自己叫“阿妈”，一张脸变得通红。

她打了一下栗清嬗的胳膊：“你乱叫什么呢！”

李敏竹爬上他的背：“乖崽！背我！”

祁风望有些抓狂，李华姝在一旁哈哈大笑。

“你看，姨妈也觉得你们俩正合适呢。”

走在前面的栗清嬗回头看祁风望：“迟早的事情，我先叫了。”

第二天，军区医院。

医生从x光室里走出来，摘了口罩。

他的面色有些沉重：“也看不出哪里有问题，没有受过重物击打的伤。可能就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当时的产后抑郁也没有好好治疗，导致的精神失常。”

最后的诊治结果显示李敏竹的心智同小孩儿无异。

可能是内心的保护机制，让她保持在最快乐的时候。

“其实我不介意治疗。这种精神障碍，是她个人的保护机制，要是一切恢复正常，她的各种心理疾病也会随之复发，会一直活在痛苦中，随时都有可能结束自己的生命。”

祁风望捂起嘴，眼泪不停地流。

栗清嬗在旁边扶住有些站不稳的祁风望，轻声安慰她：“没关系，至少可以送阿妈回家。”

至少自己这一辈子找到了自己的阿妈，保护了她，之后还能送她回到真正的家。

上一世的很多遗憾，说不定真的都能在这一世圆满。

第34章

祁风望再回宿舍的时候，姜佳已经收拾好了宿舍的东西。

姜佳被处罚，从作战部转到了后勤部。

宿舍的人因为这件事都对姜佳没了好脸色。

寝室里没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