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汤上前：“阿笙，快喝了暖暖身子，我炖了两个时辰呢。”

他神情安然，语气认真。

眼里蕴藏的无限柔情，让她甘愿作茧自缚。

缚得她喘不过气，心脏也发痛。

韦楚笙就着他的手将汤喝了，垂眼时，往里掉落了一颗咸涩的泪。

无人看见。

喝完汤，孟尧倾身过来将她拥入了怀中。

就像过去无数个夜晚那样。

韦楚笙有些贪婪地闻嗅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

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都是彼此最近的距离，心却隔得如此遥远？

……

睡到第二天早上，孟尧还在身旁。

他在她脸颊印下一吻，语气温柔：“今日天气好，我带你出门转转。”

说着起身，拽过长袍。

一个绣着鸳鸯图样的荷包掉落在地，就那样落进韦楚笙的视线。

不等她开口，孟尧不在意地捡起解释：“昨日陈洛翎来找过我，定是他故意放的，明日我便去找他算账。”

说完，他把荷包往袖兜里随意一塞。

陈洛翎是孟尧的好兄弟。

可韦楚笙一眼就认出，那是费盈盈的绣工。

她感受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人用手紧紧掐住，说不出话。

心里在想，孟尧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谎的？

可她什么都没问，任由他给自己穿衣，牵了她往外走。

而她掩在袖中的手却是攥得死紧，指甲在掌心嵌出四个血印。

原来很多事情都早就露出了马脚，只是她被爱意蒙蔽了双眼。

两人在外面长街上慢慢走着。

突然，小九的声音在韦楚笙耳旁响起。

【后悔了吗？】

突如其来的这句打破了她的沉思，脊背不由得绷成了一条直线。

她想说些什么，却被小九打断。

【如今看清也不算太迟，早日脱身，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离开这个世界，离开孟尧？

韦楚笙闭了闭眼，心中犹豫。

第3章

要走吗？

这几年来孟尧与自己的海誓山盟，花前月下，在韦楚笙脑海里一一闪过。

他是武将，力气大，可每次碰她都是小心翼翼的。

成婚后他给府里下了规矩，谁都不能对她有一点不敬。

他在府中，她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而如果他在外征战，他会每个月雷打不动给她寄来一封快马加鞭的家书。

……

过往种种，历历在目。

这些纷至沓来的回忆充斥着韦楚笙的脑海，将混乱的思绪见缝插针地填满。

看着眼前孟尧的背影，她内心动摇：“小九，可以让我再想想吗？”

小九沉默了片刻，给出回应。

【好，我等你。】

不知不觉回到府前。

看着这宅院，到处都是她和孟尧的回忆。

曾以为幸福的家，如今于她来说却变成禁锢的牢笼。

她感到逼仄难受，想要逃跑。

她松开孟尧的手：“我有东西忘记买了。”

孟尧回过头来，关切地看着她：“我让侍卫去，买什么？”

韦楚笙摇摇头：“离得不远，我自己去就行。”

孟尧拿过大氅给她披在身上：“好，那我叫厨房准备你爱吃的菜，路上小心。”

韦楚笙转身便走。

天边残阳如血，她顶着黄昏到了碧波湖。

湖如其名，湖面碧绿得如同块无暇光亮的翡翠。

而在这湖心之上，有一处小屋，是孟尧买来送给她的。

韦楚笙迎着湖风走到那屋门前。

忽然，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人。

“费盈盈？你怎么在这？”

费盈盈丰姿绰约，甜腻腻的嗓子一如往常：“好久不见，韦姐姐。”

“这里，自然是孟尧让我住的。”

韦楚笙呼吸一窒。

孟尧竟然把费盈盈安排在他们的定情之地！

他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傻子对待。

韦楚笙掩在袖子里的手攥得死死的，指尖在手心掐出了血。

费盈盈却神态得意，笑着摸着肚子看她。

“听说摸孕妇的肚子可以传好孕，容易怀上，姐姐要不要摸摸我的？”

“这生不出孩子的女人，迟早是要被抛弃的。”

韦楚笙被戳到最痛处，脸色瞬间发白冷沉。

而费盈盈还在笑：“对了，我方才派人给姐姐送去了一块成色上好的鸽子血宝石。”

“还请姐姐，笑纳。”

鸽子血。割子血。

这三个字仿佛铁锤一样，重重敲打在韦楚笙的心上。

她心头情绪翻涌，可无法反驳一句。

再待不下去一秒，她忍着冲上喉咙的血腥味，转身离开。

回到府邸，正厅的梨木桌上已摆上了各式菜肴。

孟尧瞧见她回来了，薄唇微扬，上前拉住她的手。

“回来的刚好，闻着味回来的？”

韦楚笙没有回应，转身用力地将孟尧抱住。

就好像，要把他和自己融为一体。

“阿尧，我好爱你。”

孟尧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但没有追问原因。

只是抬手轻拍安抚道：“我也是。”

韦楚笙眼睫颤了颤，抬头直视上他的眼睛，想要一个斩钉截铁的回答。

“你只爱我一个人吗？”

孟尧眼神没有躲避，神色中也没有心虚。

他捧起她的脸庞，眼神依旧真挚热烈，如对珍宝般：“当然。”

“我孟尧这辈子只爱韦楚笙一个人。”

说完，他拉着她坐下，亲手给她剥虾。

韦楚笙如愿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残酷的现实已横亘他们中间，迫使她不得不面对。

“小九，我想看看孟尧现在对我的爱意值。”

【好。】

话音刚落，韦楚笙便看见孟尧头上赫然出现的两个数值。

一个是对她爱意值的纯度，一个是对她爱意值的浓度。

都是一百，没有贬低。

韦楚笙刚要松一口气。

可在这时，孟尧的头顶上又出现两个数值。

同样，也都是一百。

她满头雾水：“为什么还有两个数值？”

【那是孟尧对费盈盈的爱意值。】

第4章

韦楚笙的耳边嗡嗡响个不停，大脑里一片空白。

小九没有起伏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深爱的男人，这两年来在心里装了两个女人。】

闻言，韦楚笙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恐慌不安的情绪开始不断膨胀。

这时，恰逢雨筠端上一个精致的锦盒，正是费盈盈送给她的鸽子血！

而宝石下压着一张费盈盈写的纸条——

“打个赌，看孟尧是更爱我，还是更爱你？”

散发出的鲜红光泽深深刺痛了韦楚笙的双眼。

下一秒，孟尧的贴身侍卫走近，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听完，孟尧就站起身：“阿笙，军营有事，我得去一下。”

军营有事吗？

韦楚笙在他要走时，抬手拉住了他：“阿尧，你能不能别走？”

“我不太舒服，很难受……”

她语气哀求，委屈地看着他。

可孟尧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在她的额头上啄了啄，轻声安慰：“我很快回来，乖。”

然后就走了。

韦楚笙手里空荡荡的，只感觉心脏好像也空了一块。

待孟尧的身影完全消失，她带着满心的悲凉，踉跄着走回了卧房。

刚关上门，小九就冒了出来。

【你应该猜到了吧，孟尧去了哪儿。】

它在韦楚笙展开画面。

韦楚笙抬眼，就看见在碧波湖的那座院子里。

费盈盈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红晕，正依偎在孟尧怀里。

而这些画面就像被破碎的玻璃扎进胸腔，狠狠刺痛着韦楚笙的心脏。

那个人，那个怀抱，曾是她最安心的依靠。

可现在，他将肩膀给了别人。

那双手，曾为她写下山盟海誓。

如今亲手将她退下了深渊。

此时，雨筠也走了进来：“小姐，夫人来了。”

听到这句话，韦楚笙深呼一口气，连忙拿手帕掩去了泪水。

不多会儿，韦夫人由一个丫鬟领着进了屋子。

“阿娘……”

韦楚笙刚想起身迎接，便被韦夫人给摁了回去。

而后她问：“我听说孟尧回京了？”

韦楚笙一句话被截在了嘴边，只得含糊着点头。

韦母压低了声音：“上次我跟你说的，让孟尧将自己私章和府上管账的掌权印交给你的事，你提了没有？”

韦楚笙脸色微变：“娘……”

看到她这幅模样，一向精明的韦夫人就明白了。

她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下韦楚笙的额头：“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窝囊的女儿！”

“你生不出孩子，将来他要是随便把你休了，或者是纳个妾室给他生孩子，你以后在这府里就没地位了！”

“到那时，你要怎么办？”

韦夫人这番话刺到韦楚笙的痛处。

这两年来她一心扑在孟尧身上，想着自己入府两年尚无子嗣已是对不住他，根本不敢再提任何的要求。

却不曾想她的一心一意落了个空，他如今竟然同费盈盈有了孩子。

突如其来的背叛把她打得措手不及。

她说不出话来，只得缓缓垂下头。

韦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可看她这样，不忍再说。

只深深叹了口气：“阿笙，娘是为你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没再待一会儿，韦夫人就走了。

韦楚笙再抬头。

小九给她展示的画面里，卧房里蜡烛熄了，一片漆黑。

她的心跟着沉入一片黑暗。

才三年，一切就物是人非了。

是啊，她以后该怎么办呢？

韦楚笙躺到床榻上，用力抱紧了自己。

很久很久，夜已深了。

孟尧还没有回来。

韦楚笙看着纱帘，忍不住去想，孟尧现在在陪在费盈盈做什么呢？

是哄她睡觉，还是在听她肚子里的动静？

忽然，门被轻声推开。

孟尧轻手轻脚脱了衣，掀开床帘，却发现韦楚笙还没睡。

他愣了下：“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他边说边躺进了床帐中，搂着韦楚笙埋进她颈间。

嗯，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澡豆味。

韦楚笙心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