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幻境后，镜花水月下，空无一人。

玄策明白了那些弟子真的被困在幻境中。

环顾四周，玄策走进了暮夕的幻境。

幻境中的我突然感觉身体不受控制，眼前恍惚着。

看着踏入幻境的玄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

而此时的禘珏在幻境中，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幻境中的禘珏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在大火纷飞的府邸的枯井里，瞪着圆溜溜的眼睛。

大火将一切燃为了灰烬，逃的逃，跑的跑，走不掉的就是府邸里一堆烧焦的尸体。

直到一切归为平静后，那个老嬷嬷蹒跚着走了过去，抱走了枯井里的禘珏，他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的靠着老嬷嬷，直到走出了城外。

禘珏小声点的在老嬷嬷身边说：“嬷嬷，是不是我没有家了？”

老嬷嬷闻言直接老泪纵横：“不是的，以后就和嬷嬷是一家人!”

禘珏乖巧的点点头：“我们本就一家人。”

禘珏和老嬷嬷并肩走在城郊路上。

突然。

一伙蒙着面的，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地痞流氓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交出身上的钱财!”

老嬷嬷之前只是府邸里面带孩子的，那里见过这种样子的人，顿时吓得连连后退。

“各位大侠饶命，我一个老婆子那里来的这么多钱啊!”

那些人不知道怎么着看到了锦衣华服的禘珏：“那你把那个孩子留下来，我们就饶你一命!”

“各位大侠，何必和一个孩子计较呢。”

老嬷嬷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一脚踢倒在了地上。

“碍事的老太婆!”

“敬酒不吃吃罚酒!”

几人七嘴八舌的包围住了老嬷嬷，老嬷嬷弓着背，将禘珏死死的护在怀里。

她小声的安慰禘珏：“少爷不怕，嬷嬷在呢。”

禘珏看那些人对老嬷嬷拳打脚踢，小小的眼睛里面盛满的怒火，从老嬷嬷的庇护下站了出来，手里是一把莹白色的剑。

那是禘珏出生时抓周的剑。

温养多年从来没有出鞘过，如今也是他第一次拔剑，

漫天剑影下，那些人的性命在顷刻间被剑取走了性命。

禘珏的脸上，眼睛上，身上布满了血腥之气。

小小的手掌是被剑影的割伤的痕迹。

“嬷嬷，你没事吧。”

禘珏毫不犹豫的丢下了剑，跪在嬷嬷面前。

“嬷嬷，您别害怕，我带你去找郎中，我带你去找郎中!”

此时的禘珏看着身上伤痕累累的老嬷嬷已经哭成泪人了。

而嬷嬷却摇了摇头“嬷嬷很高兴，就算嬷嬷不在少爷身边了，少爷也可以保护好自己，那就放心了，放心了……”

寂静的城郊处，乱葬岗，只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抱着一具尸体嚎啕大哭。

身上的魔气越来越重，无数死灵的怨气向他汇聚而来。

一夜之间，人间的小少爷死了，活下来的魔尊禘珏。

禘珏面无表情的击碎了幻境。

咔嚓——咔嚓——

幻境随之碎裂了起来。

禘珏走了出来，眼神却流出来了一抹悲伤。

沉默了半晌，禘珏转身离开了这里……

第24章

幻境中。

我看到玄策落下了泪，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难悲切。

玄策一把抱住了我，轻声唤着我的名字：“暮夕，你没事就好。”

我很想问他幻境里的是真实发生的吗？

可话到嘴边，我什么都没有说了。

我沉默的摇摇头。

玄策只好放开了我，带着我离开了秘境。

回到外面，其他师弟师妹还在幻境中未曾出来。

“师尊……老师，要不要先救他们出幻境？”我担忧的看着师弟师妹的幻境。

玄策闻言一怔，轻声应下。

梦魇妖桀桀的笑了起来：“他们可走不出来了!”

“他们会永生永世的被困在这里，成为我的奴仆!”

玄策没有出言，只是指尖幻化了一缕灵气，偷偷的钻进了那些弟子幻境里面。

我皱着眉，颇为担心，抬手幻化出灵剑朝梦魇妖砍过去。

可惜梦魇并非人，不过是有一团团雾气凝聚而成的，这种普通的剑根本就伤不了他分毫。

我即使砍了他千百遍，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而刚刚那一缕的灵气早就进入了幻境，悄悄的钻进去了那些弟子的身体里面。

那些弟子的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

一道道幻境随即碎裂，师弟师妹都走了出来。

我却没有看到禘珏的身影，心中困惑。

又想到了幻境中的魔尊禘珏，忍不住的猜测那个幻境难不成就是她的前世？

玄策看见我因为禘珏不在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泛起一阵悲伤和酸涩。

他伸手将我护在身后，我不禁感觉到一种异样。

看着玄策在身前高大而熟悉的背影，我没由来的感觉到了怀念。

可倘若幻境中是我的前世，那玄策那些所作所为，也是真的吗？

梦魇妖呆愣的看着他们：“你们怎么做到的？”

玄策冷冽的眼神看着梦魇妖。

“上古时，梦魇一族食噩梦为生，庇佑人一夜安睡，为何你们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梦魇妖像是突然怔住了一样，转而变得更加疯狂和扭曲了起来：“你懂什么!凭什么我们吸食噩梦还要遭受骂名人人喊打!我就是要看他们痛苦!永远活在痛苦里!”

“既然都说我们梦魇一族其心鬼测，那就永远活在梦境里面吧!”

玄策不再听他的歇斯底里，用锁妖瓶将他困在了里面。

“走吧。”

玄策神色淡淡的开口。

我微微皱眉：“那阿珏呢？”

玄策眼眸闪过一丝悲伤，若无其事的开口：“或许是先离开了。”

我将幻境里的事情抛之脑后，摇了摇头：“不可能，阿珏不可能抛下我。”

闻言，玄策感觉自己心脏抑制不住地泛起一阵阵绞痛。

“你就是这般信任他？”

他的声音沙哑极了。

“当然。”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一字一句，化作的千万跟银针扎在玄策的心间，疼的说不出话。

霎时间。

月光下，枯树的影子逐渐扭曲了起来。

树干开始飞速的移动，流转着血光。

直直的冲了过来。

枯木膨胀起来，凶煞的嗜血气息，弥漫而出。

一缕缕赤红色的血线浮现出来了，缠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的身上也被血线布满了

玄策看着斩不断，烧不断的红线，心中忍不住的恼火。

噗呲——

无数干枯的树干生长出来了枝丫，戳进去了在场弟子的身体里面，享受着鲜血的滋润。

我被死死的束缚在了原地，耳边是师弟师妹的哭喊声。

身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

突然，巨大的树枝直直的向我冲了过来。

我避无可避，害怕的偏头躲着，

眼前突然出现了玄策的身影，树枝穿透了他的身体。

洁白无瑕的白衣染上了一大片鲜红。

我大声的喊着：“师尊!”

玄策看着我，缓缓抬手摸了摸我的头：“暮夕，你想起我了吗？”

他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他的仙力被全部封印在了仙界，遇上堕入魔了树妖却无可奈何。

枯树喝饱了鲜血，树枝缓缓的收了回去。

一切都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师弟师妹七零八散的倒在了地上。

我抱着倒下的玄策，眼泪大颗大颗的往外落。

“师尊……”

第25章

“暮夕，为师做错了事情……”玄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体一点点的消散，飘走。

脑袋里面一片混沌，闪过无数画面。

我抱住自己，喃喃自语：“我想起了，我都想起了……”

原来我是玄策帝君座下的弟子暮夕，那个幻境里的事情全部都是真的。

我本来已经死了，死在了玄策的新婚之夜。

眼泪模糊了视线，我皱着眉凄惨的笑着。

所以，玄策来到人间是为了什么？

补偿吗？

还是愧疚？

我分不清，也说不清。

丢失的五百年的记忆将我包裹其中，让我窒息。

遗忘的爱和痛彻心扉的恨交织在一起。

我死死的攥着自己的手心，将指尖直直的掐进了肉里都感觉不到疼痛。

玄策……师尊……

倘若他是有苦衷的，那我那些受的苦流的泪又算什么呢？

那我那些因为他而痛苦的日日夜夜又算什么呢？

我绝望的低下了头，不知所措。

突然。

一个带着微凉的气息的怀抱将我包裹。

我怔怔的回头：“阿珏……”

禘珏将我抱的很紧：“你都知道了？”

“我都想起来了，我是暮夕，是昆仑山的一株并蒂莲……”

我恍惚着，喃喃开口。

“所以你是在为玄策难过。”禘珏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杀意，死死扣住了我的手腕。

我茫然的摇摇头。

禘珏试探的开口，背脊紧绷着：“你也想起了我的身份是吗？”

他的手腕青筋暴起，暴露了他心中的紧张。

我抬手抱住了禘珏：“你只是阿珏。”

“我是人人诛之的魔尊。”禘珏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颤抖。

我沉默了下来。

在仙界修炼了五百年，视魔族之人为洪水猛兽。

在凡间辰星山修炼十来年，将讨伐魔族为宗旨。

与玄策五百年师徒是真的，可我与禘珏十来年的朝夕相处也是真的